第27頁

作品:《美人一籮筐

杜姑娘不知為何對思歸也有些冷淡,說起話來簡潔生硬,全不似對著二小姐時的親近活潑。

思歸對此很掃興,二小姐本就是個冷美人,思歸就愛她股高冷勁兒。但杜姑娘卻是個長相明麗的少女,冷著臉可是不怎麼好看。

相比之下,倒是杜牟之最周到有禮,溫文道,“弟妹也在逛園子阿,我們正要去那邊水上的荷香榭坐坐,一同去好了。”

葛灩芊和杜若蘭聽了都是暗自一皺眉,心想她頂好有點自知之明,別跟著一起礙眼。

思歸不知她二人在想些什麼,不過就算知道了也不會在意,應道,“好阿。”

葛俊卿卻忽然開口,“杜二哥和若蘭已經在園裡走了半日,也該坐下來喝杯熱茶歇歇。思歸,你別跟著我們,先過去荷香榭那邊,提前讓人準備點細巧茶點出來。”

在葛府中思歸有兩個頂頭上司,一個是婆婆李夫人,另一個就是丈夫葛俊卿,現在頂頭上司之一發了話,思歸只好答應一聲,轉身帶人趕緊走了。

只怕來不及,半路上就讓桂香飛跑去廚房傳點心熱水,因葛俊卿點明要細巧茶點,所以估摸著府裡普通待客用的茶水恐怕是不行,又讓蘭香飛跑回自己院子裡取好茶葉。

一路疾行到了荷香榭,手忙腳亂地指揮幾個丫鬟和粗使婆子擺放案几和雕花凳子,四處擦拭一遍,怕這個天氣坐硬木雕花凳有些涼,再讓人飛跑去取了幾個錦墊來。

剛剛佈置好,那幾個人便到了,談笑落座,誇了幾句葛府的雕樑畫棟,宅院精美后杜若蘭忽然轉向思歸道,“我剛才就想說,莫姐姐這身打扮豔麗花俏,當真好看得很。”

思歸乾笑笑,對別人稱呼自己姐姐還是聽著挺難受,況且杜姑娘這話有些譏諷之意,並不是客氣恭維,她不和小姑娘一般見識,乾脆不吭聲。

葛灩芊淡淡道,“鮮豔明麗自然是好看,只要不能太過,否則就豔俗了。”也不知她是就事論事,還是批評思歸打扮得太過。

思歸嘆口氣,依然是不做聲。對杜小姐她都能不與之一般見識,對自家的冰美人自然更能。

而且也是無話可說,自己也認為現在這個樣子是太過豔俗了。

不過這能怪她嗎?難道她喜歡搞成這副花裡胡哨的嚇人樣子嗎?還不是因為對面座上笑得一臉人畜無害的杜牟之杜二爺!

那天晚上在沐芳館,思歸可是對著這位杜二爺詞懇情切的大講了半個時辰平陽候府中如何麻煩諸多,境況艱難,平陽候世子又是如何焦頭爛額舉步維艱,候府外表光鮮,其實已經快揭不開鍋了,杜二爺您這般清雅高潔的人物肯定不能對舊友的難處視而不見等等——吧啦,吧啦一大堆忽悠。

大概是說得太聲情並茂,杜牟之當時一直饒有興味地盯著思歸的臉看,連看了大半個時辰,那還有記不住長相的嗎!

客人們剛到葛府時兩位老太太又哭又笑,大家亂哄哄只顧勸阻,怕她們太過激動傷了身體,自然沒人想起要正經把思歸這孫媳婦拉出來好生介紹一下,思歸僥倖混過去之後就開始日日濃妝豔抹,心說我豁出去了,被人笑話豔俗也總比被姓杜的認出來強。

於是就成了眼下這個局面。

那邊杜若蘭聽葛灩芊話裡話外和自己站在一邊,更加的有了底氣,再看看隨意往那裡一坐,也不掩倜儻俊雅之態的葛俊卿,心裡酸溜溜地對思歸愈發厭惡。

嬌聲接著笑道,“只是我昨兒才聽兩位老太太聊天時說起你,葛老太君對我奶奶抱怨說她孫媳婦近來不知怎麼忽然懶於梳妝打扮起來,素淨得連她老人家都快看不過去了。那不就是在說姐姐你嗎?我本來還想找機會來和姐姐說說呢,看來不必再多事。”掩口一笑,“我知道了,定是姐姐念著家中來了客人,覺得不可太過素雅,才又著意打扮起來。唉,這般厚愛,我和二哥這可承情了。”

她咬字時把二哥依次說得極重,讓人覺得思歸是為了杜牟之來才打扮得這般花枝招展。

葛灩芊淡淡地在一旁推波助瀾,“若蘭妹妹不說我也沒覺得,你這一說才發現真是這麼回事,嫂嫂前段時間確實是只穿素色衣裙,很少用脂粉,連發簪都素淨得很,自你們來後總算是不一樣了。”

葛俊卿臉色一沉,他不便說外人,便輕斥自己妹妹,“灩芊,你沒事總盯著你嫂子做什麼!”

葛灩芊悶悶看她哥哥一眼,心裡對葛俊卿總是迴護莫思歸這個在她眼中很上不得席面的女人十分不滿。

杜牟之方才一直含笑聽她們夾槍帶棒地說話,這時才出來打圓場,問葛灩芊道,“二小姐方才不是派丫鬟回去取你的琴了嗎?取來沒有?都說二小姐琴藝高超,我這還等著一飽耳福呢。”

葛灩芊這才又展顏柔聲道,“應該快來了。”

葛俊卿打發思歸走,“你去母親那邊看看有什麼事沒有,和她說我晚上去陪她用飯。”

思歸也想一飽耳福,聽聽二小姐彈曲兒,不過看杜若蘭那樣子是把自己認作情敵了,再坐下去怕還會說話刺她,家裡的冷美人說點冷淡話可以當作情趣,這乳臭未乾的驕橫丫頭也叫囂到當面可是煩得很。

偏偏頂頭上司在這裡,因為最近一直對她不滿,所以明顯壓制,一點不幫忙,她也不能當著葛俊卿的面把客人怎麼樣。

況且杜若蘭不知是天性狠辣還是被嬌縱得沒輕沒重,說什麼排擠她不好,偏捕風捉影地暗示她好似在勾引杜牟之,思歸自己的表現又十分巧合,確實是自打人家來後就開始濃妝豔抹,很不好解釋。

思歸對男人的心思清楚無比,知道他們對這種事兒都十分敏感,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須得立刻避嫌才行。

心中暗嗤,小丫頭這種不入流的手段也敢往我面前擺,款款起身,咬著下唇低下頭,輕聲道,“嗯,那你們坐著,我去太太那邊看看。”

委委屈屈地往外走,路過杜若蘭時忽然腳下一絆,驚呼一聲就倒在了杜若蘭身上,旁邊的丫鬟們趕緊手忙腳亂把她扶起來。

杜若蘭猛然被壓了一下,思歸雙手亂抓,重重摔倒時還非常巧得在她高聳的胸前按了按,又驚又痛,怒道,“你,你——”

思歸已然在丫鬟的幫助下麻利起身,連連道歉,“對不起,杜姑娘,我剛才,剛才腳下好像忽然踩著個什麼東西!真是對不住,地上明明沒什麼啊,我怎麼會……”

葛俊卿終於看不下去了,夫人思歸最近豪放不羈,又是練功夫又是寫香豔詩的,還敢對他動手,前日晚上好不容易找到個時間要去說說她,卻又被一盒奇臭無比的臭豆腐燻了出來,嚇得他連著幾天都繞著思歸房子走,自然十分不滿。

但他的夫人還輪不到別人來欺負,眼看著杜若蘭冷嘲熱諷了一通還沒完,竟然又暗地裡去絆思歸,這些內宅女子的陰損伎倆實在過份,葛俊卿心下不快,走過來扶了思歸問道,“不要緊吧?”淡掃杜若蘭一眼又道,“你又不是有意的,不必道歉,若蘭向來大度溫婉,定然不會因這點小事怪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