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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美人一籮筐

趙覃唉一聲,語氣裡有絲疑惑,“我自己也想不到呢,不過應該還沒到握手言和的地步,我昨日病急亂投醫,正好餘涵推薦了個很會討賬的人才給我,我就讓那小子去找杜二哥要東西試試,誰知他還真的就把東西從杜二哥手中要出來了!我本擔心別要因此更加得罪了杜二哥,那日後也是樁麻煩,誰知今天一早杜二哥主動來了平陽侯府,言談間雖然還有些清冷諷刺之意,不過比從前那橫眉冷對的樣子要好得太多了。”

葛俊卿聽著都稀罕,長長的修眉挑起,“有這等事?餘涵哪兒找來的人才?”

說起這個趙覃倒笑起來,“是餘涵在少白家錢莊裡遇到的,我估計那小子為了自抬身價在吹牛,他姓莫,自稱是你小舅子來著。”

葛俊卿沒想到連他小舅子都有人冒充,鳳眸中閃過一絲不快,微皺眉頭,“我夫人孃家是姓莫,她也有個兄弟,不過才十五歲,年前就被家裡送到青秀山寶齋書院讀書去了。”

趙覃一笑,“那小子說話做事一身市井粗豪氣,我也覺得不能是你親戚,不過為人機變,蠻有趣的,況還幫我辦成了一件事,我便也沒有多難為,賞銀子打發他走了。餘涵說他身上真能拿出葛府的東西,只怕是你哪個小妾的兄弟也未可知,你回去查查,敲打一下也就是了。”

兩人說話間穿廊過棟,走進了間陳設極奢華的客廳,廳中上座上正端坐了一位穿戴素雅的男子,三十餘歲年紀,面目生得沒有葛俊卿與趙世子那般俊美奪目,但十分端正耐看,穿一件素淨的石青色錦袍,腰間懸了塊巴掌大的羊脂玉佩,玉質潤澤通透,通身上下素雅中透出股富貴氣。坐在一旁相陪的正是昨日和思歸一同喝酒逗趣的柳餘涵柳公子和利泰錢莊的少東家褚少東。

幾人見趙覃引著葛俊卿來了便一起起身相迎,來客笑道,“大半年不見,俊卿風采依舊啊!” 又頗有深意地調侃道,“自你去年走後,家中上至祖母,嬸孃,下至若蘭,若芝那幾個丫頭動輒就要念叨你,盼著你什麼時候能再去看看她們呢!”

他是京城杜家老大的二公子杜牟之,祖母和葛俊卿的祖母是親姐妹,因此兩人算遠房親戚,葛俊卿去年年末陪父親去京城述職時才去杜府上拜望過,趙覃原本便是想借著他們之間這檔子關係讓葛俊卿幫自己做做說客。

葛俊卿因為生得俊舉止又風流瀟灑,所以走到哪兒都深得女眷青睞,被調侃得都習慣了,不以為意,含笑道,“二哥取笑了,上次京城一別之後還真是有大半年沒見,兄弟時常想念,你這次陪姨老太太來金陵,可得多住些時日讓兄弟儘儘地主之誼才行。”

杜牟之道,“祖母她思念故里,難得回來一次,定是要住得盡興才肯走的。”

眾人客客氣氣一番寒暄之後各自坐下,趙覃總懷疑自己昨天是否得罪了人,因此著意殷勤招待,不一會就命人準備精緻酒宴,另有琴曲助興。

候府中豢養的歌姬琴師都技藝高超,一時間悠悠揚揚的絲竹之聲響起,悅耳輕揚,不比沐芳館中紅伶姬人演奏的差。

杜牟之和葛俊卿與柳,褚二人談笑風生,竟是心情很好的樣子,趙覃放心,看來昨日之事那自稱葛俊卿小舅子的人做得很有分寸,沒有得罪他。

趙覃以前和杜牟之有些交情,後來因為個女子生了隔閡心中一直遺憾,此時就想借機重新修好,遂站起身舉杯道,“我一直還在擔心杜二哥要為浣浣那事兒再不理我,此時看來是弟弟小人之心度人了,杜二哥胸襟寬廣,大肚能容,當真令人欽佩,兄弟敬你一杯!”

杜牟之笑微微看他一眼,慢吞吞也舉起杯道,“兄弟這麼說我這個當兄長的當真要慚愧了,咱們畢竟朋友一場,你已先行退讓,派人去和我把話都說到那個份兒上,我若是還揪住些過往的小事兒不放,那也太過不近情理。要我說還是兄弟你近來的度量見長才是,放在從前,打死愚兄也不相信你趙世子能那般說自己。”

趙覃直覺不妙,這事情好像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樣啊!小心問道,“我怎麼說自己了?”

杜牟之拍拍他,“那些哭窮訴苦的玩笑話為兄早就忘了,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

趙覃心虛坐倒,不敢再多問,只怕再說下去要被揭出些大損顏面的事情,瞅個沒人注意的空檔去柳餘涵耳邊咬牙低語,“餘涵,限你三天內把昨兒那個小子給我找出來,我要好生拷問他到底是用什麼辦法去幫本世子討要東西的!”

柳餘涵也聽出些不對,乾笑道,“世子何必拘泥,殊途同歸嘛,管他用的什麼辦法,只要把事情辦成不就行了,其它的大可不必多計較。況且世子讓我三日內把他找出來也是為難我了,那人不過是我和褚兄在他錢莊中偶然見到的,一起喝了頓酒,不曾深交,急忙間讓我上哪兒去找?”轉眼瞅見葛俊卿正往這邊看過來,連忙推脫,“要不你讓俊卿幫幫忙,把他所有的小舅子都梳理一遍,總能找出來。”

趙覃看著席上杜牟之那悠然的臉色,總算明白過來自己定是在他面前丟了個大人,他才會好心不再刁難,痛快把從京中帶來的信符交出來。恨得牙癢,還真是起了要把葛俊卿所有的小舅子都梳理一遍也要把人揪出來的心思,暗道好你個臭小子,敢這樣辦事騙賞錢,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思歸不知自己把平陽候世子給得罪狠了。在她看來,欠債的都是大爺,討債的都是孫子,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討債時哭窮訴苦是最沒有技術含量的基本方法,凡是年底四處追討過貨款的人都會用,這招不行再陸續上陪吃陪喝陪唱陪玩,塞禮物,塞紅包等等一系列複雜招數。不過因為時間有限,陪吃陪玩什麼的沒有操作的餘地,她才保險起見,討要了十個候府侍衛帶上,準備先試試軟的,軟的不行就直接來終極討賬絕招——威逼硬要!

結果十分順利,她這邊替候府哭窮訴苦訴到一半,杜二爺那邊就心軟答應了。

思歸從沐芳館出來後還在肚中將這位溫文素雅的杜二爺誇讚了一番,覺得此人風度不錯。

因為頭天假裝了身體不適,第二日不用早起去給太太老太太請安,所以思歸放心大膽地多睡了一會兒才起身。

兩天前就有杜府先遣的僕人來報信,從京城來的杜老太君一行後日一大早就能到金陵,所以思歸起來沒多久就有老太太的丫頭急急來詢問少夫人好點了沒有。

太太李夫人因為腳傷臥床休息不能管事,老太太擔心要是這個時候孫媳婦再病倒,她可要抓瞎了,好在思歸很結實,雖然昨天據說病得不輕,躺在床上不能起來,但休息一日後,今天便又神采奕奕的能夠領著下人們忙東忙西做最後的準備。

杜老太君一行到的時候,葛府老太太為表鄭重,領著葛府上下大大小小的主子們一起迎接,連葛俊卿一個年方兩歲的幼弟都被老爺房裡的胡姨娘抱在手裡,一同出來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