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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美人一籮筐

忽然想起一事,“秋薴,快幫我研墨,我今日做了首詩,要把它錄出來,免得睡一覺忘了。”

興致勃勃地將日間在酒宴上做的那首豔詩錄出來,洗漱乾淨換了衣服,再分給兩個依然憂心忡忡的婢女每人五十兩脂粉銀子壓驚連帶封口,思歸這便準備睡了。

忽聽外面響起走動說話聲,依稀是“大少爺,這邊黑,小心腳下——”腳步聲由遠及近,隨後門簾子一挑,葛俊卿穿著外面的大衣裳,風塵僕僕地進來。

秋嫣和秋薴兩個險些沒跳起來,“大——大少爺,您不是去江州了嗎?怎麼——”

葛俊卿抬手脫了外面的斗篷丟給秋薴,對思歸道,“我快馬趕夜路回來的,看你這邊還亮著燈就過來了。”

秋嫣和秋薴對望一眼,都能從各自的眼中看到一絲驚恐,心中均道:大少爺要是再早回來個把時辰她們就完了!

思歸比她二人鎮定,坐在床上問,“府裡出什麼急事了?你要提前趕回來?”

葛俊卿清朗的眉宇間露出一股無奈神氣,“不是咱們府中,是廣延,那小子遇到點麻煩,央我回來給他做個和事佬,非讓明天就過去,這一路趕得,累死我了。”四處看看又問,“今晚人都哪兒去了?我剛進來,你這外面怎麼連個守夜的丫鬟婆子都不見?”

思歸沒聽明白廣延是誰,估計是葛俊卿的哪個朋友,有什麼急事找他回來幫忙。既然不是葛府的事情,思歸也就沒太在意。外面的人是秋嫣和秋薴為了接應她順利回來,藉口夫人身體不適,怕吵,早早的全都打發回去睡了。

思歸便也照樣解釋,“我生病了,怕吵,所以把她們打發走的。”趕葛俊卿,“你也還是去別處睡吧。”

葛俊卿趕了一天的路,騎馬騎得渾身痠疼,懶得再折騰,問思歸,“你那裡不舒服?”

思歸,“我吃壞了東西,腸胃不適。”

葛俊卿放心,“那沒事,又不過人的,放心,我今兒也累了,不擾你,就在你這擠擠睡了吧,去別處她們還得現起身,再張羅著鋪床疊被,又要等半日。”說著就指使秋嫣端水進來伺候洗漱,再讓去他房裡叫起萍兒讓拿兩件衣服過來替換了,收拾清爽之後直接往思歸身旁一躺,還輕輕推了她一把,“你再往裡點,怎麼就睡在正中央,一個人佔一整張床。”

思歸奔波了大半日,也早就累了,雖有心把葛俊卿趕出去,但說到底這片院子連帶自己都是人家的,她實在沒有趕的資格,只得不情不願地往裡讓讓,嘴裡嘟囔,“睡吧,睡吧,我肚子還疼著,你小心不要碰到我。”

葛俊卿有約在身,提前囑咐了人早上叫他,第二日天剛矇矇亮,秋爽齋的大丫頭萍兒與彩珠就捧著葛俊卿的衣物來同秋嫣,秋薴一起伺候大少爺起身。

葛俊卿穿起衣服,坐在桌前讓彩珠給他束髮。一抬眼,忽見案上攤著筆墨紙硯,隨口問,“少夫人昨天不是不舒服嗎,怎麼還練字了?”

秋嫣和秋薴不識字的,自然不知道思歸在紙上寫了些什麼東西,照實答道,“夫人昨天做了首詩,晚上便想著錄出來,免得忘了。”

“做詩?”葛俊卿輕笑,據他所知,夫人思歸雖也讀過書,但那水平十分有限,僅限於能抄抄佛經,女誡的程度,怎麼這還裝模作樣的寫起詩來了?難道是最近看自己總在三姨娘婉芸處待著,打量著婉芸是個落拓讀書人的女兒,很會吟詩作對的,思歸便也想學學樣了?微有不屑,覺得思歸自不量力,才女是那麼好當的嗎?

搖搖頭,順手把那張紙拿過來,隨意掃了兩眼,頓時驚訝出聲,“這——這是什麼?夫人你——”

他夫人竟然做了一首淫詩!還光明正大地擺在桌上!這,這,這——

看到白紙黑字寫著的……胸上雪,從君咬,恐犯千金難買笑……,字裡行間十足露骨的香豔挑逗,他們一群風流貴公子在外尋歡喝酒時才會吟這種東西!思歸一介女流之輩,正兒八經的大戶人家少夫人竟然也會寫這種東西!葛俊卿臉都青了。

這房中不說別人,二小姐和三小姐經常都會來的,那兩個可是還沒出閣的小姐,萬一被看到了成何體統!葛俊卿俊眉鎖起,轉頭對著床上還在擁被酣睡的思歸低喝,“莫-思-歸!”

回答他的是迎面砸來的一個枕頭,伴著思歸怒氣不小的聲音,“都閉嘴!大早上吵什麼吵!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葛俊卿眼明手快地接住枕頭,這下更惱了,竟然敢拿枕頭砸他!

虧他記得昨晚夫人說不舒服,今早還特意寬待,隨思歸繼續睡,沒有起身伺候他這個相公穿衣洗漱,葛俊卿也沒多說什麼!

秋嫣心驚膽戰地過來將枕頭接過去,細聲勸道,“大少爺您千萬別生氣,夫人她昨天身體不適,折騰了一日,晚上才好些,恐怕確實是倦乏得厲害了,況且夫人說她有起床氣,還沒醒的時候不能硬叫。”

葛俊卿十分煩惱地瞪她一眼,再去看床上的思歸,卻見思歸彷彿是又被秋嫣說話的聲音吵著了,閉眼皺眉不耐煩嘟囔了一句什麼,然後一把將身上蓋的一床紅綾絲被猛地往頭上一拉嚴嚴密密地蓋住了頭臉,腦袋是捂嚴實了,卻把兩隻白嫩嫩的腳丫子從被子底下大刺刺地伸了出來。

思歸的腳生得不錯,秀氣白嫩,小小巧巧還帶著點肉感,足踝軟潤玲瓏,讓人看了就想去咬上一口。

葛俊卿剛讀了豔詩,又被人活色生香地露出兩隻白嫩赤腳給看,他年輕氣盛的,大清早的給來這麼一出,自然也發不出脾氣了,沒奈何只好走人,往出走著還在疑惑:起床氣是什麼東西?

出門後才發現夫人的大作還被拿在手裡,這東西也不能亂扔亂放,只好折起來先放在身邊,打算辦完正事回來後再找思歸算賬。近來一個沒留意,怎麼夫人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可得好好管教管教才行。

☆、

葛俊卿匆匆趕到平陽候府,對迎出來的平陽候世子趙覃道,“怎樣,杜二哥在城中何處落腳?咱們現在就過去拜訪,我盡力幫你勸他及早把去江北官庫調錢糧的信符交給你。畢竟這是太子交代下來的事情,真耽誤了他也沒法對太子殿下交代。”

趙覃臉上露出一絲古怪神色,拉了葛俊卿往裡走,“杜二哥就在這裡,餘涵和少白兩個正陪著,調東西的信符昨兒已經給我,我讓常叔火速去辦了。”

葛俊卿驚訝之極,停下腳步,看向趙覃,“廣延,難道你和杜二哥已經握手言和?這,這可當真讓人想不到!”

廣延是平陽候世子趙覃的字,因他是單名,所以相熟的友人多以表字相稱。葛俊卿這趟匆忙趕回來,就是受了好友趙覃之託,來幫他勸那位杜公子把一件從京城帶來的印信儘快交給候府,不想一大早過來事情竟已經解決了。

趙覃和杜公子之間的那點恩怨葛俊卿是知道的,雖說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但好好一件心儀的衣服硬被兄弟穿走了,放在誰身上也不可能就大度到一絲芥蒂都不留,葛俊卿本來還在想這個和事佬恐怕難做,忽然聽說杜牟之退讓了難免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