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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大人藥別停!+番外

入夜,武衛探聽訊息回來,朝著呂佩仁拱手道:“屬下找到了官驛的郎中,為防中書相公察覺,便只細問了兩句,沒敢將人帶回來。”

呂佩仁點點頭:“打聽的如何?”

“那郎中說,中書相公在夜間感染風寒,卻並沒有招他診病。而在今日早晨,由個宦官帶了個郎中匆匆入了中書相公房中。問診、納方、取藥、煎熬,皆由那宦官親自操作,不假他人手。”

咔嚓一聲,一縷茶水從碎裂的瓷盞裡緩緩流出。

“大帥!”

“無事,你且下去吧。”呂佩仁握著帕子慢慢擦淨指上的茶水和細細的血絲:“今日之事不得向他人提起,哪怕是我父親。”

“是。”

他們終究還是在一起了,呂佩仁眼中映出的燭焰彷彿愈燒愈旺。李嘉,你會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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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你會後悔的。”數日前,高幸望著合衣臥在榻上的李嘉,半晌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那夜的冷熱交加終是讓李嘉受了涼,回來倒床上眼就睜不開了,高熱燒得她渾渾噩噩。幸而還留著一絲清醒斥退了李諄找來的郎中,寫信讓高幸帶來名信得過的醫師。

“我從來沒做過後悔的事。”不間斷的咳嗽讓李嘉的聲音又低又啞。

“公子真正的仕途才開始不久,就這麼輕易地放棄了麼?”高幸輕聲問。

“就算沒有此事,以我的身體狀況也撐不了太長時間。既然那一天早晚都會到來,遲一天,早一天又如何呢?”李嘉端起涼了些的藥吹了口氣:“即便你同上皇有意瞞著我,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還是知道的。”

“那公子有沒有想過,有朝一日公子不再是今日的公子,蕭和權還對你是否一如今日?”

“高幸啊,我早說了。”李嘉長長嘆下一口氣:“你有時候直白地讓人討厭。他變不變心,與我何干呢?我所做的只是我想做而已,他變心了我或許會傷心會難過,卻不會活不下去。再說了,”李嘉唇角淡淡勾起:“那時候我已經傻了,或許連什麼是傷心都不知道了吧……”

屋內沉寂無聲,李嘉飲盡藥,咳出些藥沫子,擦拭嘴角道:“你去把我的信送到武昌鎮去,記得必須由你親手交給呂佩任。”

高幸看著李嘉堅毅果斷的面龐,已經在嘴邊的話終是重新吞回肚中:“是。”

聽著牆外馬蹄聲遠去,李嘉放下書看著眼前人,慢慢道:“究竟該聽誰的想必你心裡清楚,我問你的話你務必如實回答,也務必不得洩露一字出。否則……”

“是是是,在下明白。”郎中擦著一頭冷汗。

“我這副身子受孕的機率究竟有多大?”

☆、 伍陸

蕭和權離開武昌鎮後始終放心不下,再加上手頭上的事情沒有處理,便沒有立即回汴梁,而是趴在梁、燕兩國的邊境隔三差五地朝著武昌鎮踮腳望一望。少年才從情人那討得些甜頭,這牽腸掛肚的心思,倒也能理解一二分,但是吧……

“哥,哥!”從進門就被晾在那快一炷香的蕭名鼎忍無可忍跳起腳來:“去了趟梁國你就把魂丟了是吧!你到底在看什麼啊!”說好的共商大事呢!說好的有重任相托呢!把他連夜從汴梁揪過來就是看堂堂平南王春情勃發的麼?

蕭和權一把將墨跡嶄新的信紙攥成一團,一巴掌推開蕭名鼎伸過來的腦袋,佯裝鎮定地咳了聲:“軍情而已,軍情而已。”

“哥,你別掩飾了,你臉都紅了。”蕭名鼎的眼神像看著一塊糊不上牆的爛泥,連氣都懶得生了:“是梁國那個狐狸精吧,哥,不是我說你。你喜歡他歸喜歡他,”蕭名鼎的臉上出現一種旁人從不曾見過的肅然神色,他沉下嗓音:“你拼了性命掙軍功,立威望,走到了今天這一步,難道就因為區區兒女情長挺下了麼?!現在的百官以你馬首是瞻,皇帝也信賴你,你離那個位置只有一步之遙了,哥!你千萬不能在這個時候功虧於潰啊!”

蕭和權臉上的潮紅無形中褪去,淺灰色的瞳孔裡光芒暗了一瞬後緊著亮起:“你說得我明白,這段時間是我鬆懈了。”

他語氣的沉定令蕭名鼎暗中鬆了口氣,如果蕭和權登基為帝便定要廣納後宮三千,那時候李嘉這個問題便不再是問題了,他摩拳擦掌問道:“那哥你叫我來這可是為了與契丹人結盟之事?”

蕭和權一掌按在他肩上,慎而重之道:“與契丹結盟這種小事哪能煩勞賢弟,為兄有更重要的事情交代給你。”

“那是?”蕭名鼎精神大為一振,目光炯炯地看著蕭和權:“那莫非是……”

“這個嘛,我要暫時離開一段日子,有勞賢弟代為兄坐鎮軍中,應付下皇帝查崗。”

“……”

那邊蕭和親絲毫未察覺到蕭名鼎絕望又唾棄的眼神,選擇綜合症發作到了極致:“你小子眼光一向好,你說我穿哪身衣裳去呢?紅得嘛,好似太出挑;綠得嘛,又似太蔥嫩;要不,這件藏藍,不好不好,老氣過頭了。臭小子你快給我出個主意。”

“……”蕭名鼎氣沖沖道:“我看你就一身綠,再戴個綠僕頭最好不過了!”

門口站崗的小兵偷聽到這,忍不住探進個腦袋,嘴一咧露出八顆白晃晃大板牙:“爺,那不是個大王八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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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嘉已經有很多年沒來光平山了,上次還是在她十歲生辰時,她那不長進的皇爺爺非要帶她出來見識見識藩鎮的囂張跋扈,以此激勵她務必要梁國大一統而奮鬥,硬是把她從廣陵拖了出來。結果倒好,武昌鎮沒踏進去一步,他老人家興致勃勃地提著個魚簍,抱著個魚竿來光平山的山溪釣魚來了。

那棟屋子就是當年他老人家一時興起為了歇腳建起來的,屋子不大,獨門獨院,門前一條潺潺清溪。幾十步外是處栽滿山茶的凹地,花開時一幕豔景,宛若山澗驚鴻,美不勝收。

蕭和權尋到這裡來時,李嘉就在山茶地裡。梁國的太上皇除了做皇帝混賬點外,其他技能倒是點得滿分,當年在這裡閒得發慌就搗鼓這些山茶,搗鼓搗鼓著就給他搗鼓出這幾十株四季盛開的茶梅來。

蕭和權第一眼看到李嘉時竟險些沒認出來,她拆掉了常年盤起的僕頭,長髮一水黑如蒼玉,鬆鬆垮垮地半垂半繞在肩頭。她今日穿著了件赤色大袖衫,束緊了腰身,乍一看去與尋常女子並無區別。

花嬌衣豔,人卻皎皎如雪,看得蕭和權醒不過神。

李嘉似沒留意到蕭和權的到來,一人坐在花叢中,右手輕捧花枝,垂首低嗅,嘴裡嘀嘀咕咕不知說著什麼。

看了不止多久,蕭和權的魂終於回了些,看李嘉仍專注地賞著花,不由略為沮喪,他的存在感真是低得讓他自己都可憐……

“咳,咳!”蕭王爺試圖用咳嗽來證明自己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