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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大人藥別停!+番外

“謝……衣?”蕭和權尤記得那兩人看見李嘉時的震驚,謝家抄家時李嘉應只有六七歲的光景,若李嘉是他們口中的謝衣,那當真能從現在的她認出那個六七歲孩子的影子……

蕭和權四仰八叉躺在屋頂上翻來覆去地想著這些事,突然他霍然坐起,他似乎忘記了一件更重要的事……

“這麼說,你得罪了個人,而那人是你非常在乎的,然後你因為不知道該如何挽回他的芳心。”柴旭呵欠連天地慢吞吞地道:“所以眼巴巴地跑來踹開我的門,半夜三更地把我從床上拖了起來?”

蕭和權沮喪無比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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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蕭和權做出挽回李嘉芳心的舉動,一封八百里急報在隊伍堪堪駛入燕國邊境時送到了他手中“邊關告急,陛下命蕭將軍即可返京,率兵抗敵!”

☆、 叄肆

戰事爆發得突然,蕭和權接到戰報後當夜招來兩名親信,閉門商討至天亮擬定先一步趕回汝州大營,過伏牛山入威勝鎮,調威勝鎮五萬節鎮軍,由山南東道與山南軍成兩面夾擊之勢,突襲蜀軍。

說來也奇怪,蜀國偏安西南一隅已久。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天府之國出的幾代國君都是本本分分的主,帶著一幫臣民種種竹子、養養白豹,日子過得不亦樂乎。偶爾沒事騷擾下右邊鄰居的楚國,打贏了舉國上下能樂呵個好幾天,輸了就賠幾隻白豹和幾車蜀繡過去,反正他們也不差錢。但便是借給蜀帝兩個膽兒,也不敢去啃他東北方的燕國啊。

歷史上蜀國和燕國打了三次仗,第一次輸了,賠了蜀帝的嫡親閨女過去和親,愛女成痴的蜀帝險些哭瞎了一雙眼,直嚷著要用自己去換閨女,被大臣們架在脖子上的劍給攔住了;第二次還是輸了,又賠了個蜀國皇室宗室公主過去,外帶北方三郡;第三次倒是打贏了,結果率兵打仗的蜀國皇子狗血地偶遇了對方主將的妹妹,這倒好,仗也不打了丟下一眾將士狗腿兮兮地求娶人家妹子。最後妹子是娶回蜀國了,燕帝也藉此從蜀國來討了一座城市的彩禮回去了。

歷史的教訓是慘痛的,而現在很顯然蜀國似乎忘記了這些前車之鑑,竟然狗膽包天地來老虎頭上拔毛。燕帝那叫一個不爽啊,給蕭和權下的軍令簡潔利落“給老子把他丫的往死裡揍。”

往活裡揍難,往死裡揍還不容易麼?蕭和權對這倒沒多大壓力,讓他有壓力的是軍情刻不容緩,馬上便就要啟程。他一走,柴旭作為監軍亦要隨之動身,那李嘉便要孤身一人前往汴梁。

汴梁沒有戰場上的刀光劍影,卻有比刀光劍影更吃人不吐骨頭的妖魔鬼怪。

“你放心不下李嘉就去看看唄。”柴旭捧著苦茶燻著因一夜未睡而發紅的雙眼,吸了口苦澀的茶香慢吞吞道:“他肯定不會同你生氣的。”

蕭和權一聲不吭地捲起地圖,抽出長劍擦了好幾個來回乾巴巴道:“若是有人重傷了我,你不會生氣麼?”

“不會!”柴旭連思考都沒用。

“……”

蕭和權受傷的表情讓柴旭看之不忍,亡羊補牢地安慰了他一句:“你舉的例子太不具有可行性了,從小到大我只看見過你把別人打成重傷啊。”他慢悠悠地替自己添了些熱茶:“我聽元和說權禹前日在早朝上不止一次提到了李嘉的名字,看來李嘉這回入汴梁必不會那麼簡單……”

一道勁風掠過,室內已再無蕭和權的身影。柴旭摸摸鼻子,咕噥了句:“好歹聽別人把話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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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燕後蕭和權一行人落腳的地方不再是官驛,而是沿路各地的官署。一來是因為官驛人多口雜,不太安全;二來燕帝交代柴旭順路替他考察考察民情。隊伍裡有位皇子在,不用明說,各地官員使足力氣將場面辦得喜慶又熱鬧。似乎大燕全國都已脫貧致富,全面奔小康,百姓們的道德水平也達到了路不拾遺、夜不閉戶。

只有今次入住的昆州大有不同,昆州位於燕國南部,偏靠江南,卻實屬一處山窮水惡的貧乏之地。一年內難見雨水,收成慘淡還要靠周邊郡縣救濟。燕使們本不願入住此地,但不巧李嘉在路上發了風寒,病勢洶洶,便拖著眾人耽擱了一日,趕到這裡時前不著店後不著村,只能留了下來。

堂堂一州官署,條件還沒旁邊一個縣城的上臺面,院落角落裡的長草長得都有半人高,樑柱上硃紅的漆彩落敗成暗紅色,像一塊塊乾涸的血跡。簷下的燈籠久經風吹雨打,近乎退成了白紙。枯朽的老柳樹上立著兩三黑不溜秋的烏鴉,一到傍晚嘎嘎地叫。乍一看,三分不像官署七分倒像座鬼宅。

剛來這第一日,蕭和權對著蕭條落魄的院落和老州牧那身舊得發黃的官袍嘴角停不住地抽,趕緊叫手下去外頭蒐羅些上好的被褥用品,預備悄悄地給李嘉送過去。東西是買回來了,差強人意,飯都吃不飽了還有多少商家賣這些奢侈品。

沒料到,東西送去了,不多會又退回來了。蕭和權只當李嘉還在和他置氣,心想你和我生氣沒什麼,和自己病著的身體過不去做什麼。只待要強行塞過去,送還東西的高幸柔柔和和說了:“公子說了,將軍的心意他領了,但入鄉隨俗。昆州州牧與他同為五品,他所用的器具當不得有所僭越。”

高幸的話禮和理都站了,蕭和權有氣不得發,最主要的是李嘉這意思明擺著是還沒原諒他,只得作罷。

回去覆命前,高幸意有所指地朝蕭和權笑了笑:“公子還命小人傳達一句,將軍有這閒功夫,不如多出去走走。”

蕭和權還不來及多出去走走,軍情就送過來了,現在回頭去找李嘉,發現本應在廂房養病的她倒是溜達出去,不見人影。一問門房,道是李大人出門散心去了。

在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找個人不是件易事,幸運的是蕭和權想起那夜與李嘉從酒肆回來時所說的話,一路留意著,果然在間往來不絕的香火鋪子前覓到了那個熟悉身影。

一拎金紙,一卷白燭,李嘉抱在懷裡的東西並不多。高幸沒在她左右侍奉,這讓擠在人群裡的她拿錢的動作有些不便。錢袋摸出一半,捏著一把銅板的手在她面前伸了出去:“多少錢老闆?”

幾個銅板的事,李嘉沒同蕭和權計較,也默然地任他護著自己擠出了人堆:“謝謝。”

蕭和權聽著她客客氣氣的話語,心裡很不是滋味:“你與我不用說什麼謝。”

李嘉瞥了他一眼,眼睛裡辨不出喜怒,只是“哦”一聲。

暮色偏晚,乾燥的風從乾涸多日的河床上刮來,發燥的泥巴味和臭燻燻的腐氣。轉角時,李嘉回頭看了眼人來人往的香火鋪,道:“這種地方的生意竟是這麼好。”

香火鋪子生意好,便意味著死的人多,很多老病傷殘熬不過嚴冬臘月,一抹孤魂隨著淒厲的冬風入了地府。蕭和權推著李嘉找了個人少的岔路口,幫著她將金紙疊成一個個元寶,與草紙一同堆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