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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大人藥別停!+番外

蕭和權心裡連連冷笑,他豈不知燕帝是想借力打力,讓他以後壓制權禹。但這也是個機會,有人樂意給他做靠山,何樂而不為呢?

燕國好戰,外有宿敵,內有權臣。邊關兩載,朔氣傳金柝,寒光照鐵衣。蕭和權已記不清有多少次身陷絕境,四面圍敵。每一次出生入死歸來,他的軍銜就往上蹭一點,從七品、正七品、從六品……

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蕭氏在軍中三代威名猶存,加之燕帝的有意提拔與護短,漸漸的,蕭和權的名字在西北之境傳開。

寒風呼嘯過西北的荒漠,黃沙一層又一層地鋪上營帳頂,又滾落。夜深人靜時,蕭和權枕在自己的劍上聽著鬼哭狼嚎的風聲,有時候會莫名想起遠在江南的李嘉。即便是在訊息閉塞的西北,他偶爾也會聽到李嘉她的名字,多數是在酒館歇腳的伶人藝妓的唱腔裡,或是悽婉豔麗的小令,或是大氣磅礴的長賦。這些都是出自李嘉之手,蕭和權想不通,當初一個那麼刻板木訥的人是怎麼寫出這些風流意境的詞曲的。

最大的可能是她變了,變了……他也變了,這兩年來他沒睡上過一個好覺,夜夜枕戈達旦,防著突襲外敵,防著權禹的殺手。劍上的血漬被他擦淨,可日日飛濺到他手上溫熱的鮮血似乎是永遠也擦不完了。這種矯情的想法,只有當他想起李嘉時才會浮現出來,只因李嘉留在他心中的印象太乾淨了……

客棧裡,蕭和權泡在熱水中,清潔的水已經被他搓下的泥球染黑,厚重的屏風後一道白影靜靜地坐著。在山林裡藏了一個月的面板終於勉強恢復了本色,經過西北風沙的打磨,微白的面板鍍上了去褪不去的銅色。多日來的緊張神經在熱水的浸泡下略略鬆懈,他舒展了下身子,抓起布巾來草草擦了擦上身,正要站起……

他突然發現,掛在屏風上的衣裳沒了,屋裡只有一個小白眼狼,很顯然被她拿走了……

“舊衣服丟了。”屏風被人推起一折,李嘉坐在輪椅上,膝上放著疊潔淨衣衫。

“……”蕭和權赤裸裸地與她對視了會,喉結在下顎滾動了下,頭頂熱氣直冒:“你……怎麼過來了?!!”

李嘉看了眼膝上的衣服,沉默地看著他,眼中明明白白寫著——“這麼顯而易見的問題你居然能問出口,你腦子是豆腐花做的嗎?”這種鄙夷。

“你是個姑娘啊!”蕭和權像一隻在水裡煮熟的螃蟹,爆發了:“你知不知道什麼叫男女授受不親!男女有別啊!啊?!啊?!啊?!!!!”水花拍得嘩啦響,他想錯了!這小白眼狼根本沒有變!變他個孃的變!依然是兩年前那個舉止怪異、思維迥異的怪胎!

李嘉以一種學術研究性的目光從蕭和權的臉到身體一寸寸滑過,定格在水面以下看不見的部位,凝視了會,很認真地回答:“我知道。”怕蕭和權不理解,她還臉不紅氣不喘地補充一句:“我知道男女之別。”

《j□j》《大樂賦》這類j□j,李嘉出於獵奇心理也沒少讀。

“……”在李嘉這麼正經的神態和話語下,蕭和權簡直快忍不住自我檢討,難道是自己的思想太浪蕩了?

“水冷了。”李嘉看看一桶渾水,平滑的眉心折起細紋:“穿衣服。”

蕭和權稍稍冷靜下來,話還有點結巴:““你你,你掛屏風上就好了,我自己穿。”

李嘉慢吞吞地瞥過他一眼,扭過頭去將衣服掛上,喉嚨低低咕噥道:“又沒什麼好看的。”

蕭和權情不自禁地看了看自己結實的胸膛、腹肌和臂膀,目光向腹下移動……額角青筋一爆,他想起了某一段不愉快的經歷。

“唉,你們不知道啊,蕭哥他很可憐的。”

“蕭哥昨兒才立了戰功,哪裡可憐了?”

“嘖嘖,昨兒翠紅樓的桃夭告訴我。蕭哥他……在那方面不好看啊。”

……

慘痛的回憶挑動了蕭和權某根敏感的神經,喂!什麼叫沒什麼好看的!這種話他不能聽過就算了!!

☆、 拾捌

窗格微開,李嘉坐在左側的背光處,透過那一指寬的縫將樓下行走人員盡數納入眼底。可疑的有一兩個,一臉綠林山莽的匪氣,腰間一紮黑頭白巾,看起來是新近壯大的水路匪幫——十二連環塢裡的頭目,與蕭和權無關……

李嘉忽的遲疑了,她想起剛才處理掉的那堆髒衣物,草鞋底上沾滿了黏軟的黃泥,這種黃泥只有靠近淮水那頭的淺灘上才會有。兩指悄然推合窗縫,蕭和權是從那裡來的,蕭和權這個時候理應在燕國西北大營,為何會出現在金陵?他又與十二連環塢的人有什麼干係?

“小白眼狼!”

李嘉才理出個頭的思緒被蕭和權平地一聲怒吼沖斷,方才被撞的那塊又開始隱隱作痛:“我有名字的!”這個見了鬼的稱呼,過了兩年他怎麼還掛在嘴邊?

半天,屋裡沒聲沒響,李嘉詫異地回頭,發現蕭和權披著頭溼淋淋的黑髮,邋里邋遢的鬍鬚滴著水,滑稽地站在那,面沉似水:“手巾呢?”陰狠的聲調活像李嘉欠了他八百年的銀子般。

“哦,小廝去買了。”李嘉心不在焉地指了下門,飄了眼亂蓬蓬一團的蕭和權,指尖揉揉鼻樑,睜開眼:“過來。”

蕭和權長身靜立,深眸冷眯:“何事?”軍中歷練到底是有成效的,他一不說不笑,竟沉澱下幾分不怒而威之態,若是尋常人等光是被他這冷眸一睇一凝已嚇去七分膽氣,偏生他對面的人是個冷性子的李嘉。

不錯,還會和她擺譜了,李嘉自動忽略了蕭少那點微不足道的反抗,好性子地又喚了聲:“過來。”右手揣入袖中,摸出柄狹細長物。

那是柄刀,蕭和權眼風一利,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提步上前,鉗住李嘉手腕,就勢一擰,將刀繳入掌中。這個動作一氣呵成,不容半分拖泥帶水,李嘉吃不住他這道猛力,霍然重重倒在椅背上,重力相加之下,轉輪打了個滑,哧的聲帶著她直直撞向後方尖銳的桌角。

蕭和權大驚之下,哪還顧忌什麼破刀,說時遲那時快,在李嘉磕向桌角的剎那,及時攥住她的胳膊,一提一拎,騰空將她拉入自己懷中。抱著李嘉向後連退了兩步,蕭和權勉力剎住步子,穩住了身體。

這麼輕,蕭和權抱著李嘉腦子裡恍惚地冒出這麼一個念頭。清爽的雪松香與濃郁的藥香交纏在一起,從懷中人青幽的髮絲間散出,像是一把無形的小勾子,溜入蕭和權心中,一勾一癢。對,就是這個味道,蕭和權著了魔般地壓住李嘉一抹鬢髮,鼻尖輕嗅,什麼胭脂香粉都比不上的味道。

李嘉驚魂未定地喘著氣,額前突然傳來異樣的溫熱感,輕輕的,小心翼翼的,像……一隻汪在嗅來嗅去,似乎還想……舔一舔?李嘉腦子裡名為理智的那根弦清脆一聲斷開了,她忍無可忍揪著蕭和權的衣襟,用盡她全身的力氣,雙臂一用力,成功地——推倒了蕭和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