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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大人藥別停!+番外

夜幕未至,沉香樓里人影稀稀,紅燈暗暗,三兩衣著清涼的姑娘歪在欄上插簪弄發,程媽媽雙手叉腰在樓下吼著個姑娘,忽見著一群少年郎簇擁進來,撇撇他們的衣裳,鼻孔裡重重哼出兩道氣,一看就是幾個沒錢的小兵痞!不待見!

倒是樓上的姑娘們瞅見了,眉開眼笑,帕子紛紛丟了下來:“喲,好俊俏的小哥兒~”

既然是來找樂子,銀子必是少不了,有銀子程媽媽的臉上笑容也有了,忙招呼著:“來來,小兄弟自己看有沒有閤眼的。”

蕭和權和沒骨頭似的長身依立在柱子上,冷不丁懷裡撞進個溫香軟玉,香氣襲人:“小哥哥~我來陪你好不好?”

調笑間,緋衣女子牽著蕭和權的衣角便往樓上走,樓梯上方絲絲銷魂聲婉轉飄來。

幾個沒搶到先手的姑娘又嫉又恨,使勁咬碎手帕,妹妹的,老孃先看中的好麼!蕭和權臉上似笑非笑,任女子帶著他一步步上樓……

☆、 拾伍

燭淚滴盡,窗紗微白,沉香樓裡無處不遺留著香豔春情。

程媽媽呵欠不斷地開了門,預備去後廚用些早點。才一拐過樓梯角,迎面碰上了個人,險些被嚇得滾下了樓去。胸脯直拍,程媽媽心有餘悸道:“我的兒啊,你這是要嚇死媽媽呀?”綠豆小的一雙眼在她露出的胸前頸上瞄瞄,提著小手帕捂住嘴角:“怎起得這樣早?嘖嘖,看那小軍爺的身板,昨兒沒少折騰吧。”

春秀失魂落魄地倚在欄杆上,一臉欲說還休的糾結,半晌撲入程媽媽的懷中大哭:“媽媽!!他,他他……”春秀痛苦地捂住臉,直跺腳:“他是個繡花枕頭!他不行啊!”

“哈欠!”蕭和權揉著鼻尖,罵罵咧咧地提著馬桶給自己的愛馬燎原沖澡:“哪個小王八蛋在背後說小爺壞話?”舉手抬胳膊時,衣上飄來淡淡的胭脂味,渾身一僵,昨夜那不堪回首的的記憶重現眼前。

半掩半遮的輕紗、白花花的肌膚,紅豔刺眼的唇瓣、還有燻得他快嘔出來的濃郁脂粉味……

噩夢,絕對的噩夢!通體上下躥過一道惡寒,蕭和權三下五除二把上衣剝了個精光,若不是顧忌到這裡是野外,他連褲子都想扒了。不顧燎原小馬駒的抗議,嘩啦,桶底朝天把自己澆了個乾淨。甩去臉上水珠,他狠狠將鐵桶砸到地上。

媽的!都是那小白眼狼的錯!

“咦,蕭哥你回來得好早呀。”消遣歸來的小夥伴在流霞河邊驚奇地發現了光著膀子的蕭和權,年紀大點的一個賊笑著勾過他的脖子:“大清早地衝什麼涼水澡呀?莫非昨晚那個春秀伺候得不夠好,自己消火?”

伺候都沒伺候,好個屁?!蕭和權心煩意亂地甩掉他的手:“不乾淨。”

“我說蕭少,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這可不能和汴梁比,春秀那樣的就不錯了,風塵女子不能要求太高啊。”

他不是那個意思啊!!!!蕭和權心裡一片電閃雷鳴,他說不出口啊!在面對其他女子時他竟不由自主地李嘉那張慘白的死人臉和她身上經年不散的藥味!然後,然後他就……

眾人還欲打趣蕭和權,急促的鼓點聲驟然高亢響起,驚破了這個安謐微涼的西北清晨。

契丹人突襲潼關,全軍拔營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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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國,金陵,常府。

從午後起緊閉的偏堂門,終於在夜雪飄零時緩緩開啟,李嘉常年蒼白的臉龐從昏黃的燭火裡一點點顯映出來。外頭的李諄早等得心急如焚,生怕他那不講情面的舅公拿著大棒把李嘉哄出門外。此刻見門開了,和火燒尾巴似的躥了過去:“怎麼樣,怎麼樣?沒事吧……哎呦!舅公你又打我!”

“哼,你舅公是山精鬼怪?會吃了你這同學?!”四十開外的中年人卷著書,兩撇短鬚厲聲數落著李諄:“心智不開,鈍性不改。你阿孃昨日還託我管教你,我看你是爛泥一塊,扶不上牆!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舅公,你給我留點面子成不?”李諄嗷嗷叫地左躲右閃,避到李嘉身邊問道:“你與我舅公說了些什麼?竟用了這麼久的功夫。”

“沒什麼。”李嘉將撲在膝頭的銀鼠灰氅抖開,披到肩上,微微側過身對常夢庭頷首道:“有勞常大人了。”

常夢庭拈著須模糊地哼了聲,李嘉心知所託之事大半是成了,天際雲頭壓得黑沉,雪花星子漸變成片片鵝毛。望望天色,算算十二孃差不多也該來接她了,便不多做逗留:“告辭了。”

李諄看得一頭霧水,見李嘉要走趕緊留人道:“這個點了,還走什麼?一同用了晚膳,我與你一同回國子監吧。”

不等李嘉婉拒,常夢庭一腳蹬在李諄小腿上,轉身往屋裡走:“沒煮飯,不留客。”

“……”李諄臉上五顏六色,好半會囁嚅著對李嘉道:“我,我舅公,他腦子不好,你不要在意。”

“嗯,我知道。”李嘉無比淡定地認同道:“是不太好。”

李諄再次噎到了。

送走李嘉,李撓撓後腦勺原路返入常府。書房內常夢庭口中唸唸有詞,拈著個冊子來回踱步,一見李諄沒好氣道:“你來做什麼?”忽地想起什麼喝道:“對了,你過來!

李諄心驚膽戰地一步步捱過去,哭喪著臉道:“舅、舅公,我家這一房就我一個獨苗。再打,打折了,香火可就斷了。”

“滿嘴胡謅,詩書禮儀被你吃進狗肚子裡去了!”常夢庭氣得鬍鬚直吹,手高高揚起,停頓了下又落了下來,沒好氣道:“你回去告訴你阿孃,我是不會幫你討個一官半職的,有本事自己去考功名,別和那些混賬世家子一樣,仗著祖宗家勢在朝廷裡混日子!”

李諄噢了聲,他不說,他本也打算過了十五就參加科舉,眼珠子瞟見常夢庭手中的冊子,按捺不住好奇問道:“舅公,李嘉找你到底是做什麼?”他想破腦袋也想不通,李嘉一個普通監生會有什麼求他這個參掌詔命的舅公的?

更稀奇的是,常夢庭在接了李嘉的拜帖後,居然讓他把人領進來了!

常夢庭掂了掂手裡厚實的冊子,沒有斥責李諄過重的好奇心,也沒有回他的,只哼笑了聲:“其他廢話不說,作為長輩我奉勸你一句,你離這個李嘉最好遠一點。”

李諄大駭:“為什麼?”

常夢庭陰氣十足地笑了笑,寒意深重:“與他為友,你日後免不了受其牽連;與他為敵……”看了一眼李諄,鬍鬚一吹:“罷了,左右你都惹不起,滾去燙壺酒,咱舅笙兩喝一盅。明兒說不定我就要和陛下去打擂臺了。”

“公子,你說服了常大人?”十二孃指了指常府大門打了幾個手勢,邊挽起袖子掃去李嘉肩上雪花,

“嗯。”

抱著李嘉上了車後,十二孃偏著腦袋疑惑地看著她,李嘉咳去喉嚨裡的寒氣,淡淡的聲音從放下的簾子後傳出:“我只是,坦承了我的身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