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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荼蘼的救賒

可是皇后來得突然,周寅正在暢思閣前那個奇巧精美,種滿奇花異草的園子裡散步,來不及再躺回床上,和帶著一大堆侍從的皇后撞個照面。

周寅躲不過,也不想委屈自己,乾脆就站著沒動。

皇后見他如此無禮,險些震怒,用了極大毅力才剋制住自己,露出一臉溫婉大度的笑意,“聽說慰思侯身體不好,陛下特許進宮將養。本宮早就想來看看,只是時至歲末,宮中一堆事情,本宮雜務纏身,拖到今日方才有些空暇,慰思侯身子可好些了?”

周寅不卑不亢道,“多謝娘娘掛懷,我好多了。”

皇后點點頭,“既是見好本宮就放心了,否則陛下這麼看重你,你卻偏偏一直身體不好,皇上要擔心不說,你陪伴皇上時定然也難以細緻周到,這卻不好了。”上下看看周寅,“我看慰思侯的氣色還是一般,你也別硬撐著,若是還需休養就和本宮說,本宮自會另外安排人去服侍皇上。”

周寅聽她竟然用管束宮中女子的口吻來和自己說話,立刻沉了臉,“皇后娘娘這話不應來對著我說,況我雖沒什麼顯赫官身,但畢竟是個男子,不方便和陛下的後宮中人私會閒聊,皇后到這裡來於理不合,還請回吧。”

皇后沒想到範榕雖然一沒背景二沒靠山,但卻比陶貴妃還要囂張無禮,竟敢明著頂撞她。

她再不濟也是皇后,身份擺在那裡,從沒被人當面下過逐客令,一時愣在當場,不知自己該不該立時發作。

有周寅身邊的內侍見勢不妙,立刻上前打圓場,賠笑道,“範侯爺性子直率,當著陛下的面有時也是這樣說話的,其實沒什麼不敬的心思,娘娘您千萬別往心裡去。這個時候範侯爺該回去喝藥了,皇上曾吩咐過,侯爺的藥是重中之重,一頓也不許耽擱,您看——?”

皇后識得此內侍姓吳,名槐,是陛下身邊幾個最得力信任的侍從之一,竟被派來照顧範榕,可見慰思侯在陛下心中的份量。

強忍下一口惡氣,說了兩句不痛不癢,自己下臺的話後便帶著人離去,一走出暢思閣就捂著胸口喘息不已,後面的心腹嬤嬤連忙上前幫她揉胸口順氣,低聲勸道,“娘娘息怒,這妖孽再囂張也不過是個男子,皇上再喜歡也就是這幾年的事兒,等他歲數大了,不用您費心,皇上自己就得遠遠打發了他。”

皇后緩緩點頭,因周圍都是自己的人,此處也闊敞,不存在隔牆有耳的問題,便有什麼說什麼,“本宮自然知道這個道理,可是慰思侯還不到二十,他又生得那樣一副妖孽模樣,陛下已經為他做了許多出格的事兒,以後還不知是否會愈演愈烈。真要等他年長色衰,還不知要等幾年,本宮這心中實在是沒底啊!”

嬤嬤勸慰,“娘娘理他呢,再怎樣他也生不出兒子,能霸住陛下也不長遠,娘娘還是先專心應對陶貴妃才是。”

皇后把一雙細細彎彎的眉目擰在一起,深深嘆道,“陶貴妃雖然看著一時風光無限,其實不足為懼,倒是範榕,處置不好必然成為心腹大患!”

暢思閣裡,周寅喝了藥後也和伺候自己的吳槐說起皇后,有些不解,“我記得前幾日皇上還對我誇獎她,說皇后是個難得的明白人,十分的懂事明理,又有眼色,這就叫懂事明理?”

吳槐不好說皇后不是,只好隱晦提醒,“昨天是十五,皇上最近政務操勞,有些辛苦,因此從您這裡離開後直接回了寢殿歇息,沒去皇后娘娘那邊,皇后娘娘大概是有些擔心便來找您問問陛下的情況。”

周寅恍然,自從他住進暢思閣後昊禹幾乎每晚都要來,也不知圖些什麼,明明知道自己身體欠佳,什麼都不能做,他也跟點卯似的,每晚都要來一次,彷彿當會兒人肉靠墊閒聊幾句也挺高興,仔細算起來,已經有好幾個初一十五的晚間是在暢思閣待著的,難怪向來以穩重大度著稱的皇后也穩不住了。

正在沉思,忽聽吳槐在耳邊道,“其實侯爺可以和皇上略提一提。”

周寅抬眼問,“提什麼?”

吳槐知道陛下在慰思侯身上是真用了心的,既然把自己派給了範榕,那慰思侯日後就是自己的正經主子,一損俱損,一榮俱榮,所以誠心實意地替慰思侯打算,勸道,“皇后娘娘畢竟是後宮之首,侯爺還是該酌情給她留些面子,不若勸勸陛下雨露均霑,偶爾也去皇后娘娘和其他嬪妃處歇歇。一來顯出您的大度,二來萬事不要做得太絕才是長遠打算。”

周寅嗤之以鼻,“你閉嘴吧,下回少在我面前說這種話!本侯爺是男人,不是後宮那些汲汲營營爭寵的女子,陛下他願意來就一直來,若是半途又去別處,我也不強求,只不過肯定立刻搬回自己的侯府去,日後和陛下只論君臣,再不會有其他瓜葛!”

吳槐傻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慰思侯原來胃口極大,這是要獨霸皇上啊!不敢怠慢,急忙上報訊息。

此話第二日就被稟報到了昊禹那裡,陛下且喜且憂。

晚上照例還來暢思閣,對周寅道,“愛卿對朕一心一意朕自然喜歡,只不過這脾氣得收斂些,朕是一國之君,就算最寵愛你也不可能再不去後宮其它嬪妃處,難道朕寵幸個妃子愛卿就要負氣出走!那怎麼行!你乖乖的,不要亂鬧,朕自然寵你最多就是。”

周寅似笑非笑看他一眼,懶得回答,反正提醒過了,昊禹做不到那是他自己的問題。二三手貨,甚至更多手,周寅肯定是不要的,因他現在就是範榕,所以老實不客氣的也做了範榕的主!

昊禹壓根沒想到周寅並非虛張聲勢,而是實打實的告誡,說完後就把心思轉到了別處,“京城中最近不知怎的竟然起了風言風語,說是此次出征必得有身懷黑玉麒麟佩的人隨軍方可獲勝,這是鬧得哪一齣?”皺眉看周寅,“朕記得你貼身就戴了一塊黑色的玉佩,上面雕的可是麒麟?”

周寅從頸中拉出一條紅色的絲絛,上面果然掛了一塊墨色的玉佩,摘下來遞給昊禹看,“巧了,還真是塊麒麟玉佩。只不過墨玉雖罕見,但也不是絕無僅有,雕成的玉佩上又常常會飾有麒麟,身懷黑玉麒麟佩的人京城中隨便找找只怕就能找出百十個,卻讓誰隨軍出征呢?”

高山流水(六)

昊禹接過周寅的黑玉麒麟佩,細看幾眼後不由沉下臉,“傳言所指就是愛卿這塊!”臉色一寒,另一隻手握起拳頭,捶在身旁的案几上,怒道,“豈有此理,卻是誰在背後惡意生事!”

周寅問,“陛下怎知就是我這塊玉佩?”

“因為愛卿這塊玉佩上的麒麟有青雲繚繞!此乃祥瑞!”昊禹臉色冷凝,“愛卿這東西是貼身之物,知道其中細節的人定然沒有幾個,你仔細想想會是誰洩露出去的?”

範榕的這塊玉佩是他的侯爺爹在他六歲入族中家學時親手給他掛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