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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荼蘼的救賒

這話語氣直率,說得頗為無禮,不過昊禹也知道自己把範榕好好一個世家子弟硬霸在身邊,他心中一直很有些怨氣,此時病著難免脾氣不好,因此私下裡鬧鬧小性兒就由著他,能夠不去一般見識,反而順手攬住周寅肩膀,往懷中帶帶,低頭哄道,“朕不是擔心你的身體嗎,就那麼順口一問,你還挑起朕的毛病來了,真是不知好歹。”

周寅給了他一個極美極有風情的白眼,順便發現昊禹長得容長臉,丹鳳眼,鼻埠正,周身一股雍容矜貴之氣,不端架子不擺譜,只溫柔微笑的時候還算符合自己的審美,於是在白了他一眼之後就放鬆身體往後一靠,把昊禹當成了人肉墊子。人肉墊子軟硬適中,溫度適宜,到底是比硬邦邦的床頭靠起來舒服。

昊禹被他那顧盼生輝,美得難描難畫的美目看得半邊身子一陣酥麻,強忍住沒有當著太醫的面去親他的眼睛,自然而然地一側身,心甘情願地做了靠墊。手上緊緊,在周寅肩頭揉一揉,耐心道,“朕也聽說真正的練武之人要內外兼修,但內功是門極為高深的功夫,若無高人指點想練好極不容易,愛卿還是小心些。”

轉頭去問盧太醫該當如何給慰思侯治療調養。

盧太醫對陛下與範侯爺的親熱勁兒只做不見,低頭努力思索治療調養之法。他雖然能診出緣由,但也被周寅這亦真亦假的內傷給難住了,思索良久之後才斟酌著給開出了一副性情十分溫和的藥方,說是先吃兩天試試。

昊禹不悅,“還要先吃兩天試試?就沒有個穩妥點,能儘快治好的方子?”

盧太醫這個可不敢亂應承只得躬身稟道,“陛下明鑑,慰思侯此種情況較為少見,又算不得病,臣也是頭次遇到,因此不敢冒然用藥,需慢慢摸索出一個穩妥湊效之方。”

周寅不想為難不相干的人,於是婉轉提醒道,“我這幾日總覺得經脈氣血不暢,胸口悶得很,請問盧太醫,不知是否有藥物或是針灸之術能助人理氣通瘀?”

盧太醫沉吟,“通氣血的藥自然有,不過侯爺這並非是氣滯血瘀的病症,而是因練功所起,大概是行功時不慎傷到了經脈,若是能用藥物築本固元,強健拓展周身脈絡,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倒也不失是個良方,說不定會有奇效……”

說到這裡眼睛忽然一亮,躬身對昊禹道,“臣想到了一個方子,應該對症,只是需要取用大量珍稀藥材,其中幾味在宮中也屬珍藏,都是數十年難得一見的稀罕之物,各地作為貢品貢上,需陛下恩准才能取用。”

昊禹聽聞此言,當即大手一揮,統統恩准。不但恩准,還以便於取藥治療為名,一陣風般把周寅裹挾回宮,暫時賜住在暢思閣。

初練御息功時,需要輔以各種珍稀藥物以拓展強壯筋脈,當年曜菡和他師兄練此功法時,二人的師傅都是用歸藏宮中珍藏的御息丹給二人調理的,現在沒地方去找現成的御息丹,周寅便打算讓太醫用宮中的好藥給他配幾副能替代的藥出來。

沒想到藥有眉目了,自己卻也被昊禹以此為藉口弄進了宮中。

之前陛下曾數次打算讓範榕住進宮去,但都被他咬緊牙關,硬是拒絕了。只因跟了昊禹後,範榕就一直處於一種羞憤欲死的狀態,雖然知道自己伺候了陛下這檔子事必然已經盡人皆知,再遮掩也是掩耳盜鈴,但仍然垂死掙扎般要給自己保留最後一絲顏面,總覺得只要住在自己的府邸裡,沒涉足陛下的後宮,那他對外就還是範榕範侯爺。

因此每次被宣召入宮,哪怕被昊禹折騰得再厲害,他晚上也絕不會留下過夜,這種被直接賜給一處宮苑居住的事情自然是抵死不從。

昊禹怕真把人逼急了,再鬧出個三長兩短來,這般美人若是沒有了絕難再找到替補,所以雖然提過幾次,但都不是明著下旨,見範榕實在不願意便算了。

這回又提起,一來是情勢使然,二來是陛下出趟宮實在不方便,範榕已經“病”了許多日,看這樣子,起碼還得再調養上十天半月,又要有好長一段時間見不著。

陛下從來沒有想見誰見不著的時候,對此很不習慣,便決意把人弄到身邊,就算暫時還不能親近,那空暇時去看看也方便,能用範榕那張賞心悅目的臉養養眼也是好的。

因此這一次較為強勢,不打算再問範榕意見,直接就下了旨意。本已做好範榕要和他大鬧一場的準備,誰知對方只是把那好看無比的眉頭蹙了蹙,便沒再多言語,竟然是默許了。

暢思閣是昊禹早就替範榕預備好的地方,精奢富麗,美輪美奐,離陛下的寢殿極近,沒事時走上一盞茶功夫就能到,只要放個絕色佳人進去,立刻就能成為一處名副其實的溫柔之鄉。

現在佳人果然是放進去了,不過此佳人非彼佳人,乃是個男子,周寅對此有些哭笑不得。

據他所知,昊禹充其量只能算是個雙性戀,後宮嬪妃眾多,這麼搶眼的地方不擺個寵妃充門面卻擺自己,也不知他是真愛範榕啊還是想害範榕,一個漂亮男人住在暢思閣裡還不得成了眾矢之的!後宮諸女會把他當成眼中釘不說,前朝那些剛錚的元老諫臣們也饒不了他。

果不其然,在暢思閣住了沒幾天,就有如今後宮中聖眷最隆,最受寵愛的陶貴妃當先找上門來。

陶貴妃是忠義定邊王陶冉的親妹妹,陶冉乃是本朝唯一一個受封的異姓王,當初昊禹登基時就立有擁立大功,隨後領兵常駐北疆邊關十餘載,將屢犯邊境的外敵打得遠遁漠北,接連數年都沒敢再回來騷擾生事,而陶冉也因此成為朝中最炙手可熱的重臣,受封為忠義定邊王,麾下雄兵數十萬,駐守北疆邊關,權勢滔天,幾乎和北地的藩王無異。

且不論陶貴妃的相貌如何,只憑她是陶冉唯一的親妹妹這一身份,進了後宮昊禹就必然得寵著她。

事實也果然如此,陶貴妃一進宮就備受寵愛,風光無限,只用一年就升到了貴妃。昊禹對她寬容優待之極,便算任性衝撞了皇后,陛下也只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因此養成了陶貴妃驕橫跋扈的做派,昊禹明目張膽地把個男人弄進宮,皇后還沒言語,她先坐不住了。因素來看不起皇后的隱忍懦弱,所以也沒打算等著對方先表態,自己當仁不讓,率先氣勢洶洶地來了暢思閣。

陶貴妃到的時候,周寅正盤膝坐在床上練功,不許人打擾,小內侍戰戰兢兢進來稟報時,他也閉眼坐著不動,只用力一揮手,沉聲道,“出去!”

小內侍縮脖退出,沒過一會兒,外面便嘈雜起來,其中一個嬌蠻的女子聲音最為清晰,“範公子好大架子啊,本宮來了也閉門不見!難道想亂了這宮中上下尊卑的規矩!”

周寅皺眉,他這個慰思侯雖然是昊禹為著安撫他封的,其中含有狎玩的意味,但也正兒八經是個侯爵,旁人不論心中怎麼想,當面總要稱他一聲慰思侯或是範候爺。陶貴妃竟然直呼他為範公子,可見是一點沒把他放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