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史太君問話二子 賈敬歸府訓子孫

作品:《紅樓士

“那人……”

寶釵想到揍了兄長的“兇人”,欲言又止。

鶯兒跟著寶釵,早染了聰慧,知道姑娘意思,側眸看了眼抬起腦袋的公子薛蟠,向姑娘靠了靠,輕聲道“那人沒事兒!奴婢還聽東府人說,這幾位貴人,一同到來,是為了擺放那賈……賈公子!只是在敬老爺回來後,坐了一會兒,一同就走了,具體說道了些什麼,奴婢也不知!”

薛蟠是個混人,在屋子裡憋了一天,早就憋壞了。且聽到事關賈崢,他心裡直癢癢,實則更關心賈蓉於之許諾。

但偏偏,鶯兒聲音弱小,薛蟠不覺坐了起來,哪裡有他說的“全身骨頭都碎了”“沒個半年十月不能下床”的樣子。

薛寶釵正聽得認真,有些不解,轉頭望見兄長模樣,她還沒得及開口,就見兄長薛蟠爬回原位,粗著嗓門喊道,“哎呀,痛死了,妹妹,快給為兄錘錘,啊不,給為兄上藥!”

同梨香院一般,賈母所居的院落裡,時下也是言語聲一片。

聽著王熙鳳大嘴巴將打探的事情,重述一邊,又有幾位姑娘道言,只是說起來人,還有單獨拜訪賈崢時,各是異彩連連。

正是青春妙齡的迎春,明眸皓齒,還特別加了句“能同忠王小世子相交,該不會是太差的人,昨日事也只是片面之言,可別惹了誤會才是”。

探春等人聽去,記起東府那對父子平日性子,一夜過後,且是反應過來罷,也都輕輕頷。

一行人出現這種態度轉變的原因,還在於忠王世子上門,宣南王等人同行,氣氛之友好,完全不像是什麼“壞事”,外有以郎中所言,捱揍的自家人薛蟠,並未有病危之態,才讓人放了心。

但事涉寧府,今日尤家三姊妹,秦可卿,賈惜春,亦於此,面色各不佳。

其中,剛才還哭叫著的尤家姊妹,已停了聲。秦可卿一直未做言,不知是病情未愈還是怎麼地,臉色仍有些蒼白,眸子中,卻多了幾分難言的光彩。作為東府的姑娘,見著府上鬧騰,且是那個江南來的兄長,賈惜春心情尤為複雜,兩手捏著衣角,暴露了箇中心態。

於賈惜春,史太君那是自小帶在身邊養大,內中女兒家的心思,又怎麼瞞得住?

史太君搖了搖頭,特意將惜春拉到了身邊,握著手道“老了老了,你們這晚輩之事,我這老人家是越來越看不懂了。都是些混賬男人惹是生非,豈能讓女兒家來添苦!”

史太君一言不合,不僅將賈珍等人給罵了去,便是連道士老爺賈敬,也給算在其中。

以史太君這品國公夫人,還能持鳳寶金冊入宮,賈家之內,她輩分最高,又有誰說不了?

老太太這麼一言,可算是將昨日不快,給完完全全洩出來,也知道事情怕是有些出入,但畢竟也關係到榮府,也不能這麼算了。

“大老爺和二老爺可是從寧府回來了?讓他們來見見!”

史太君話,剛回到榮府,還沒來得及歇口氣兒的賈赦和賈政,即匆匆來見母親。

在史太君所問下,賈赦主做敘述,賈政於旁補充,但不忍老太太過於操心,以回來路上計較,隱去了一些事。

史太君聽去後,在外孫女林黛玉,另有賈惜春攙扶下,從座椅上站起,面向寧府道“東府的,既然回來了,後面有些棘手的,就由他去收拾。但以榮寧二府的列祖列宗都看著,可別讓這神京各家各戶,再去看笑話……”

院內風忽然大了些,史太君本邁步沿著抄手遊廊會屋子裡,念起兩個兒子說的另一件事,停步道“江南鄉試第三,可真厲害啊!”

……

寧府,寧安堂。

回家的寧府太爺賈敬,依舊保持著一身道士打扮,他坐於上椅子上,手邊熱茶早沒了熱氣,也沒叫人來換。

在他正前方,賈珍,賈蓉,賈薔,皆跪在地上,其中,居於最前者,乃是賈珍。

但見這位賈家族長,臉上有著清晰的巴掌印,顯然是被父親賈敬給打了。

便是出家了,賈敬的性子,也難以做到淡定如水,特別是回府碰到的這些事,外有於兒子賈珍之瞭解,讓他氣不打一處來。

“還有什麼話要說的嗎?”

賈敬那雙凹陷的眸子,直盯著驕賈珍紅腫之臉蛋,似是要看出花來。

被父親這麼瞅著,賈珍身體難掩顫抖,彷彿又回到了小時候,且為之揍的模樣。

而今的他,便是為賈家族長,也不得不受著,只於眼底深處,浮現出賈崢面孔,滿是歹毒。

就算你同皇親國戚相交,還是江南鄉試第三,那又如何?

既然出了賈府,別以為我就治不了你!

在他心裡,這一切都是拜賈崢所賜,卻是絲毫沒有悔過自己。

但面上,賈珍卻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揚著那腫脹的臉,隨之重重叩,直到額頭烏青,道“父親明鑑,孩兒錯了!不該聽信逆子旁言,即為族長,又於府上主事,誠該兼聽則明,以斷是非,且將其中小事,弄成了大事!”

賈珍再抬頭,感受著臉上火辣辣的痛,愈悲切道“母親逝世的早,兒常受父親教誨,且自今日後,會愈加註意,團結賈家,斷不讓您憂之……”

堂舍裡響起的聲音,讓賈敬手邊剛拿起的一根木棍,又放了下來,他閉目良久,終道“記得你所說了,以後便是出事了,便是你這族長……”

後面一句話,賈敬沒有說出來,可聽得賈珍一震。

賈敬目向了長孫賈蓉,道“蓉哥兒,你的事情,說說,該怎麼著?”

賈蓉面顯絕望,他這次為了父親安排設局,可是將家中資產敗的不少,這個窟窿如何補得上?現在太爺當面論過,他看了眼前面的父親,感受到身後賈薔之動靜,心道薔哥兒,我父子讓你在府上過活了這麼久,對不住了,只能拉你出來當替罪羊。

賈薔重重磕頭道“回太爺,這都是薔哥兒的主意,孫兒平日連字都識不全,如何想得這法子!”

賈敬目光如炬,投於面如死灰的賈薔臉上,道“賈薔,你可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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