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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妝容聖手

那梁公公見韓皇后態度鬆動,立刻進言道:“娘娘,如今太子殿下早已入土為安,且早已過了頭七,若論到要見那十殿閻羅,也早該見過了。這毒婦又有何能耐讓太子殿下的臉給變回去?”

韓皇后一想也是,倒是轉出了方才的死衚衕。

之前的那陣頭腦發昏,也不過是因為事關太子的身後事,讓她頗有些關己則亂,失了平日的冷靜罷了。

韓皇后思忖了半晌,嘴角又詭異地彎了起來。

“你這小婦人果然不一般,這樣的心思手段,難怪能讓那般難伺候的太后都對你青眼有加。”

“不過,你這種伎倆在本宮處可沒什麼作用。”

韓皇后語畢用手一指,“捏住她的下巴,給本宮狠狠地灌!!”

韓皇后此話一出,那拿藥的嬤嬤果然上前一步,用肥厚粗糙的手指捏住了徐曼青的下巴。

徐曼青被捏得一陣生疼,感覺下頜都快要被捏碎了,此刻話也再說不出來,只能唉唉叫喚。

帶著些許腥甜怪味的血燕徑直灌了進去,就算徐曼青拼命地用舌頭將東西往外吐,喉嚨也不願吞嚥,但那些血燕還是不可避免地糊了她一臉。

幾番抗爭不得,徐曼青逼不得已之下吞下了幾口帶著毒的燕窩。

徐曼青雙手被人擒著,那嬤嬤死了勁地要將那虎狼之藥給她灌進去。

徐曼青自覺自己黔驢技窮,如今又是這砧板上的魚肉,只能任人宰割,半分由不得自己。

想到這盅血燕下肚,她極有可能這輩子都不能再擁有自己的孩子,而和心愛的男人養育一個分別帶著自己和他的血脈的孩子,卻一直是徐曼青的夢想。

思及此,徐曼青只覺得悲從中來,兩行清淚便順著雙頰滑落。

韓皇后見那徐曼青被灌藥之後也半分動彈不得,哪裡像她之前說的那般能有那手眼通天的神術妖法?於是對此更是篤定,看到徐曼青悲傷落淚,韓皇后早已扭曲的心卻變得無比暢快,禁不住放聲大笑起來。

可便就在徐曼青已然絕望之時,那琉玉宮的門口忽然傳來一陣喧鬧之聲。

“周婕妤,周婕妤!”

“這可是皇后娘娘的寢宮,你沒有口諭怎能隨意闖入!”

外頭的喧囂聲越來越近,等眾人反應過來之時,內殿的簾帳呼地一下被人拉開,眾人定睛一看,來人竟然是個翡翠朱釵環繞的大腹便便的貌美孕婦。

那周婕妤雖然一路被人勸阻,但卻因為肚子裡懷著龍胎,如今已即將臨盆。這樣的角色,就算是琉玉宮中的宮人,此刻也不敢真心下手阻攔,畢竟傷了龍胎可是掉腦袋的大事。幾番手下留情之下,還真的讓她找到了空隙衝進了內殿去,親眼目睹了韓皇后整治人的場面。

看來這周婕妤還真就是個徹頭徹尾的不速之客,見忽然有外人闖了進來,原先負責鉗制徐曼青的宮人手勁也不自覺地輕了一些。

徐曼青抓得空擋,趕緊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將那些人甩開,猛地一衝先是向前撞倒了方才拿著碗給她灌藥的婆子,直將那婆子撞了個口鼻是血人仰馬翻,最後才因用力過猛收不住勢,側摔在了地上。

徐曼青當下的第一反應就是用手指摳挖喉嚨,好將方才吞下的東西都給吐出來。

就在她一身狼狽的時刻,那闖宮的周婕妤快速地朝她所在的位置走了過來,十分艱難地彎□來,伸手要將她扶起。

徐曼青趴伏在地嘔了幾口,見自己吐得差不多了,這才將疲憊不堪地將視線抬起。

堪堪定眼一看,這眼前的周婕妤,不就是多時未見的玉芍麼?

徐曼青一見故人,立刻就像是攀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激動得嘴唇都顫抖起來,眼淚也跟開了閘的洪水一般湧了出來,若不是因為那殺千刀的韓皇后還在場,她定是要撲到玉芍懷裡大哭一場的。

玉芍,也就是現下的周婕妤,因為懷了龍胎而母憑子貴,從一個官妓一躍成為了後宮的妃嬪娘娘,若說是三級跳也不為過的。

而若是沒有徐曼青在她落魄之時的慷慨相助,她玉芍這等低賤之人又怎麼會有今時今日的境遇?

於是平日裡向來收斂鋒芒深居簡出的玉芍在得知徐曼青有難之後,立刻便大反低調的常態,也顧不上自身安危,直接挺著個大肚子便往琉玉宮裡闖。

韓皇后見那出身低賤的周婕妤竟然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更是氣得一佛出世二佛昇天。

她自是不大清楚玉芍與徐曼青乃舊識,即便是她派出查探徐曼青的探子,也沒厲害到能將這樣的秘事都事無鉅細地給挖出來。

故而韓皇后認為,向來無聲無息的周婕妤此刻為徐曼青出頭,一來是因為周婕妤頗得高太后的歡心,向來被認為是高太后陣營中的人,幫助徐曼青也是合乎常理之事;二來是如今她痛失太子,日漸式微,故而這些平日裡連磕頭請安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的宵小之輩如今都敢堂而皇之地闖宮了。

韓皇后大怒,指著玉芍的鼻子就是一通大罵,將規矩禮法一類的說辭講得頭頭是道,勢要用那些大帽子將玉芍壓得抬不起頭來。

誰知玉芍卻絲毫不為所動,只是不動聲色地將好不容易站起身的徐曼青擋在自己身後,給韓皇后行了宮禮之後才悠悠地道:“臣妾自知冒然闖宮是不合禮法,但皇后娘娘您身為六宮之首、母儀天下之姿,卻在宮中對誥命恭人動用私刑。敢問娘娘,這又符合大齊的哪條禮法了?”

若是說到這玉芍,自打她有了身孕後便順理成章地被皇帝納入了後宮。她自知出身低賤,平日裡速來夾著尾巴做人,每每見了皇后,那也頭不敢抬聲若蚊鳴,低眉順目地看著是一幅完全無害的樣子,韓皇后又何曾見過她這般挺直了脊樑骨之後聲色俱厲義正言辭的模樣?

在後宮的諸多妃嬪之中,韓皇后最看不上眼的就是這周婕妤。

且不說她因父族獲罪被充做官妓,雖然後來罪名得以平反昭雪,但那身世還是像被墨汁汙染了的宣紙一樣,誰敢說她是清清白白的?

雖說大齊因常年與邊疆部族征戰,像徐曼青那樣守著望門寡獨自支撐門戶的女子是多不勝數,故而婦女的地位也相對較高一些,禮法的約束亦沒有明清時候的那般失常。但即便如此,這良家出身與風塵出身還是有著天壤之別,萬不可同日而語。

別說是在這豪門貴女雲集的皇宮大內,就是放在尋常百姓家,玉芍那樣的出身,想不招人白眼都不可能。

而如今,這平日裡一幅唯唯諾諾的周婕妤,為了這項氏冒然闖宮不說,還堂而皇之地藐視禮法,對她這後宮之主出言責備,簡直是大逆不道!

韓皇后氣得渾身發抖,視線又對上週婕妤那即將臨盆的大肚子,原本還算清明的眸子逐漸被狂亂的神色染上,那模樣明顯是受了極大的刺激。

想來也是,自太子遇難之後,懷了龍胎的玉芍更是深居簡出,怕的就是自己的肚子礙了失子皇后的眼,無端地受到迫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