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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妝容聖手

徐曼青盯著那梁公公冷笑道:“說到花言巧語詭計多端,臣婦區區一介女子又如何既得過樑公公您?”

“皇后娘娘,恕臣婦直言,以我之愚見,梁公公可不是什麼誓死為主的忠奴。”

“如今娘娘你痛失愛子,且膝下已無其他皇子可繼東宮之位,後宮之主的地位也因此而岌岌可危,遲早躲不過被人取而代之的命運。”

“而梁公公明知娘娘你犯了皇上的忌諱從偏殿中將臣婦弄來琉玉宮治罪,不僅不加勸阻,反而火上澆油水裡添冰,恨不得把這事跟自己的身家性命關聯起來一般。比起那之前就因勸諫而被娘娘打了板子至今還躺在床上養傷的忠心嬤嬤,其用心之險惡可見一斑!”

徐曼青看向韓皇后道:“娘娘,方才臣婦在入得這琉玉宮之前,聽這位梁公公說,他早已攀上了下一根高枝。臣婦之前因一些小事得罪了在皇上跟前伺候的太監總管張公公,只要梁公公借娘娘之手幫張公公出了口惡氣,還怕在娘娘垮臺之後分不到油水之地去麼?”

韓皇后一聽,果然目眥盡裂地反手指向梁公公道:“她說的可是實話?!”

“哎喲!”

那梁公公誰想到這徐曼青竟然會如此冰雪聰明,僅僅從方才他說的隻言片語中便抓住了要害,全憑猜測就將他和那太監總管暗地裡勾結一事給抖摟了出來。

他自信吃裡扒外這件事做得是天衣無縫,就連一向心機極重的韓皇后都無法察覺。故而方才在面對徐曼青的時候才有些得意忘形掉以輕心,將那天大的秘密說漏了嘴去。

想不到這徐曼青抓住了端倪,還真就煞有其事地將這件事兒給說了出來,且前前後後邏輯順當聽起來似是而非,這頓時就讓梁公公慌了手腳,滿頭冷汗地跪下磕頭道:“皇后娘娘,奴才著實冤枉哪!”

只是那梁公公是宮中服侍多年的老資格,早就看慣了臉色練成了人精。雖說方才被徐曼青一說說中了心虛之事,但腦瓜子轉念一想,只要徐曼青拿不出實打實的證據來,就光靠這兩片嘴皮子一磨,難不成就能定了他的罪?

只看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道:“娘娘,奴才真是天大的冤枉哪!”

“且不說奴才在這琉玉宮悉心服侍了主子這麼多年,就是太子殿下老奴也是看著他長大的。”

“要論起對娘娘的忠心來,老奴若是居了第二,就沒人敢說自己是第一!”

梁公公轉過頭去惡狠狠地瞪著徐曼青道:“娘娘您切莫聽信了奸人的挑撥離間之言,對老奴心生疑慮。若是這般,定會令親者痛、仇者快呀娘娘!”

待梁公公這麼一哭一嚎的,韓皇后的情緒顯然恢復了不少。她身為六宮之首統率後宮多年,若都這樣聽風便是雨的話,也不可能熬到今天這個位置了。

無論徐曼青所說是真是假,在沒有旁證的情況下,韓皇后是斷然不會拿梁公公來開刀的。畢竟這閹貨怎麼說也是服侍了她十數年的老人,若就憑徐曼青一個外人的幾句挑撥之言就辦了他,難免會讓她身邊的人對她寒心。

但現下不辦卻不代表她不會去徹查此事,現下太子已死,這琉玉宮還頗有點樹倒猢猻散的感覺,外加皇帝對她的態度越發不明朗,手下的人為自己的前程另謀出路的也必有人在。只是韓皇后沒有想到,這多年來一直受到自己重用的心腹梁公公竟然也在此列之中。

因徐曼青的一席話,韓皇后雖然沒有即刻發作,但也因此在心底種下了疑根,在她徹底倒臺之前,梁公公也沒能再走出琉玉宮,另謀高枝的事兒自然也沒幹成,端的是應了句自作孽不可活的古話。不過,此乃後話。

韓皇后壓下了情緒之後,神色稍有頹然,雖未出言斥責梁公公,但對這被宮人扣著的徐曼青卻一時半會拿不定主意,不知道還應不應該下那毒手。

但俗語皆雲一不做二不休,如今事情已經鬧到這個份上,不做個徹底實難消心頭之恨。可方才徐曼青的一席話卻讓她投鼠忌器——若這女人真受過仙人點化或是被妖孽附體的話,她若真要將太子的亡靈拖下水給自己墊背,卻也不是沒有可能。

韓皇后為此糾結了許久,只是坐在主位上用陰狠的眼神一遍遍地上下打量著徐曼青,恨不得立刻長了雙孫悟空的火眼金睛,好把這女人從外到內看個透徹。

那跪在韓皇后前邊的梁公公雖然暫時逃過一劫,卻知道韓皇后已經對他起了疑心。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就算韓皇后失勢,但她身後的母族實力雄厚,想要查清楚他吃裡扒外的事兒總是有辦法抓到些蛛絲馬跡的。

現下的韓皇后已經是草木皆兵,失了兒子之後心性大變疑神疑鬼,更是無法容忍親近之人的背叛。

如此看來,這梁公公倒是很有自知之明,知道他此番在劫難逃,更是對將他拖下水的徐曼青狠得透透的。

如今見韓皇后對灌藥一事心生猶豫,梁公公咬了咬牙,寧可豁出了性命去,也要想法子讓韓皇后把這絕子血燕給徐曼青灌進去。

只見梁公公膝行至韓皇后跟前,響頭磕得嘣嘣直響,不一會就皮開肉綻地見了血。

“娘娘,你莫要聽那毒婦的花言巧語,她是恨不得娘娘將身邊的人都拖下水給她墊背。如今娘娘疑了老奴不打緊,老奴的忠心可昭日月,此番老奴就算豁出了命去也要直說——這項氏根本就不可能是什麼妖孽,若她真有手眼通天的妖法,怎可能被我們這般壓制也不施法逃脫?”

“況且,老奴與斂房的大太監交好,因為太子殿下修容一事事關重大,老奴自然要多加詢問。而那大太監也把項氏為殿下修容的整個過程細細道來。其實她也不過是用了水銀防腐的法子,然後再搭配一些比較離奇的手法進行修容罷了,用的都不是什麼稀罕之物。而整個修容的過程都有宮裡的人盯著看著,雖說她的手法是奇特了一些,但絕對不會是什麼妖法。”

“這毒婦如今用那鬼神之事危言聳聽,不過是想嚇唬娘娘,讓您莫要給她灌藥罷了,又跟那些神仙妖怪有什麼瓜葛?”

韓皇后一聽,倒是想起之前斂房的大太監確實有到琉玉宮將修容過程對她做了一番彙報,只不過她當時傷心過甚,聽了不大會就泣不成聲幾欲昏厥,之後便先行回房,才讓旁人替了她,而印象中這修容的經過也確實跟梁公公所說的沒有多大的出入,不像是使過妖法。

經梁公公這般一提醒,韓皇后又想起那調查徐曼青的人所送來的密報中寫有項氏與族叔因宅地糾紛導致毀壞御賜之物一案。這案中雖說最後是定了那項家族叔的大不敬之罪,但她韓皇后不是白混的,這從頭到尾,除了這項氏的口供之外,根本就無一人親眼得見是項家族叔毀壞了御賜之物,其中的貓膩可見一斑。

如此看來,這徐曼青果真是個狡猾之人,這使心計耍手段的能力,可一點都不比她這在內宮中浸淫了這麼多年的人差。方才那一番話說得,更是差點把她都給繞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