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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妝容聖手

“不過大丈夫敢作敢當,這件事是因我誤信傳言而起,昨日我也被爹和項大哥狠狠地教訓了一番。”

“今日才聽小妹說小姐因為我的無賴行徑受了罰,只覺得良心不安。”

“這次登門請罪,還請孔大人高抬貴手,莫要為難那原本就沒有錯處的小姐。若大人有什麼怨氣只管罰我便是,定遠任憑大人處置,絕無二話。”

聶定遠說得利落,孔老爺這下倒是犯了難。

雖說這聶定遠是太后給孔恩霈指婚的物件,但只要一天不成婚,那便還是外人,哪有動家法處罰外人的道理?

再說,就算今日教訓了聶定遠一頓又能如何?日後自家女兒不也還是得嫁到聶家去?若聶定遠記仇,等孔恩霈入門之後再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受罪的最後不也還是自家閨女?

孔老爺雖被氣得七竅生煙,但好歹在官場上混久了,頭腦還是很清醒的。

讓聶定遠起了來,孔老爺皺眉道:“既然你都把話說開了,那老夫便問你一句,你到底是不是真心願意娶我女兒?”

聶定遠拱手道:“俗話說不是冤家不聚頭,我與孔小姐也算是不打不相識。如今我也認定了她就是我的妻,自會遵旨擇日迎娶。”

孔老爺孔夫人一聽聶定遠表了態,心下倒是鬆了口氣,對孔恩霈昨日的無禮行為也不氣了,想起自己被罰跪了整整一個晚上的閨女只覺得心疼,頓時後悔當時下了那麼重的手罰了個本就沒甚錯處的人。

孔老爺聽罷朝聶定遠揮了揮手:“你且走罷,女兒既然已經被太后指給了你,以後也只能是你聶家的人。只是在成婚之前你們二人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像這樣私下會面了。女兒家不同男人,名節之事最為重要。昨日之事就我等幾人知道,千萬要爛在肚子裡才是。”

聶定遠直言遵命,替孔恩霈脫了“罪”之後才出了孔家的門,之前的陰霾一掃而空,反而開始期待起成婚這件事來。

可惜聶定遠樂顛樂顛地做了這事,卻沒有跟家裡人和項望山報備。

倒不是因為忘了,而是他這般反覆無常的,之前還斬釘截鐵地說要悔婚,還沒過幾天又屁顛屁顛地上門求人去了。一想起自己之前做過的混事,聶定遠都覺得臉上臊得慌。於是這一心虛之下就不想多提了,還想著反正只要他自己不鬧騰,這婚事肯定是十拿九穩的事,竟想著這樣就掀過去了。

對於聶定遠這種混不吝的主兒,估計就連老天都看不過去,硬是又橫插了一槓進來,無端生出些意想不到的枝節來,活脫脫地跌破了一干人等的眼鏡。

說起這事,還要從今年新鮮出爐的新科狀元說起。

大齊的科舉每三年舉辦一次,若遇到重大事件皇帝會加開恩科。雖說三年才出一個狀元實在是金貴得可以,但今年的狀元楊文甫卻是狀元中的鳳毛麟角。

原因無他,只是因為楊文甫驚才絕豔,只弱冠之齡便傲視群雄,場場都拔得頭籌,乃大齊第一個連中三元的狀元爺。

聽聞這狀元爺不僅文采曠爍古今,人也生得高挑俊朗,端的是玉樹臨風貌若潘安,連皇帝都忍不住在殿試的時候誇讚他是玉面狀元郎,可見風頭之盛。

雖說這楊文甫並非世家出身,但也是一從五品的官家嫡子,雖其父並無實職,只拜了個朝請大夫的文散官,但楊家家風慎嚴,在雍州極有盛名。

都說文人皆風流,這狀元爺在入京趕考的時候,溫書溫累了,閒來無事便在寄居的客棧樓下的飯館包間的牆上提了一副上聯。

上聯曰:“寸土建寺,寺旁言詩,詩曰:風月來帆歸古寺。”

可惜楊文甫入住的客棧小有名氣,這牆上題詩作賦的十分多,於是,他所提的上聯便被淹沒在一干龍飛鳳舞的字跡裡了。

等了許久沒見有人對上下聯,楊文甫小有失落,也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可待到放榜那日,卻意外發現竟有人對了下聯。

只見一排清秀的小字寫於其下。

“雙木成林,林下示禁,禁曰:斧斤以時入山林。”

楊文甫只覺得此對甚妙,登時驚為天人,又問了一番這對子是何人所對,想結識一番。可惜那飯館裡每日迎來送往的,店小二誰會有心思記得這種小事?

楊文甫甚是失望,但因要參加最後的殿試,也只能暫時作罷。

在瓊林宴上,皇帝倒是問起了楊文甫的婚事,畢竟這次放榜的三甲,也就只有這玉面狀元郎是尚未婚配的。

楊文甫當下便說只想求得知心人,能陪自己談風弄月詩說古今,但可惜至今為止還沒遇上能讓他心動的女子,所以婚事便只能一拖再拖。如今見皇帝提起,楊文甫倒也順水推舟地請了一道聖旨,說是日後若遇上心儀之人,還想請皇上下旨賜婚以全心願。

皇帝那日龍心大悅,自然無不可地應下了。

誰知那楊文甫也不知是著了什麼魔,心裡還是時刻記掛著那個對出了絕妙好對的人。於是派人多方打聽,這才知道原來那日是孔府九小姐禮佛回來半路在那飯館包間用了飯,見了他所提的上聯,便將下聯對了出來。

楊文甫得知此事後,又四處尋了孔九小姐的墨寶比對了一番,確定了那下聯所提之字果然出於孔九小姐之手,大喜過望後便上書求皇帝賜婚。

皇帝接到了楊文甫的陳請表之後立刻犯了難——這孔九小姐前不久不是才被太后指給了聶家的嫡子麼?

可楊文甫說了,皇帝答應給他指婚是在太后下懿旨之前,只不過他當時因為沒能查出對出下聯的佳人是誰,所以才不得不拖到現在。

但無論怎麼說,太后下的懿旨確實在先,但皇帝在百官面前的金口玉言卻也不好更改,且若要論個高低,聖旨還是要比懿旨重一些的。

皇帝如今是清官難斷家務事,夾在這三家人之間只覺得為難——聶家和孔家的門戶更匹配些,可楊文甫和孔恩霈卻是難得的才子佳人天作之合,也是門珠聯璧合的好婚事。

皇帝這一犯難,便索性將這個燙手山芋丟給了孔家。

既然是兩男爭一女,那便讓孔承旨自己擦亮眼睛好好挑選自己的未來女婿吧!

皇帝老兒的話一傳到孔府裡,把所有人都給炸懵了。

這孔聶兩家的婚事,原本在大家眼裡已經是沒有絲毫迴旋餘地的了,除非聶定遠和孔恩霈死一個,否則這門婚事是結定了。

誰想現下被那金光閃閃三元及第的狀元郎橫插一槓,竟生出了這麼大的變數來。

這事情讓孔老爺也犯了難,但既然皇帝的口諭都已經傳達過來了,那就不是嘴上說說就過的事,是得好好思量的。

若放在沒出木蘭圍場的鬧劇之前,孔老爺對與聶家結親一事倒是十分滿意的。

雖說聶定遠是武將,但身上已經有了自己攢下的軍功,年紀輕輕就封了四品的諸衛大將軍。且只要不出意外,待聶定遠的父親聶安國接任冀州節度使,那聶定遠就會轉任承宣使節度留後。日後,從二品節度使的位置也是要交到他手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