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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妝容聖手

徐曼青一聽,便知此事茲事體大,又想到玉芍在這個大背景下的作用,不僅驚道:“難道,難道玉芍手上還留有什麼殺招不成?”

尉遲恭點了點頭。眼前這小女子果然聰穎,立刻就能從如此錯綜複雜的關係中理出頭緒來了。

“玉芍的家族是被燕王所害,而馮嗣侗又是燕王旗下的得力干將,聽說當年強烈主張要將玉芍一族置於死地的就是這個馮嗣侗,由此大略可知是因為玉芍的族人手上抓有馮嗣侗的把柄。可惜當年局勢混亂,先帝哪裡有閒情去清算這個?最後也只得讓玉芍族人含冤,讓那馮嗣侗逍遙法外了。”

徐曼青的眼皮跳了跳:“那玉芍此次入宮獻舞,是不是拿著什麼去的?”

尉遲恭再度點了點頭。

“所以皇上將玉芍留在宮裡伺候,為的也就是要蒐集罪證,將馮氏一族一網打盡了?”

徐曼青總算是理清楚這盤根錯節的事情了,可她實在想不明白,這事兒跟她能扯上什麼關係?

尉遲恭嘆氣道:“不是所有女人都能像你這般冰雪聰明的。有些頭髮長見識短的人,一見皇上要將玉芍留在宮中立刻就急眼了,還為此跑到太后那去告了一狀,說玉芍是什麼九尾狐妖轉世是要來迷惑聖上的。”

徐曼青道:“我之前也大略聽聞過高太后的事兒,想必她不會為難玉芍才是。”

高太后既然能從一介舞姬做到今日的皇太后,其手段可見一斑,難道還看出不皇帝的這點心思不成?

尉遲恭道:“話雖如此,畢竟皇上現下並未打算將所有的事情挑明,太后既然知道了,就算是裝樣子也得過問一下。”

“所以?”徐曼青立刻有了點不好的預感。

“太后將玉芍宣了去,只是口頭上詢問了幾句,並無甚特別。但後來卻忽然問到玉芍的妝是何人上的,說她老人家看著覺得挺好,於是那黃工手也被宣進安華宮去了。”

“那黃工手雖然上妝的手法不錯且性子溫和,但明顯就是個頭腦不靈光,頂不住大事的。讓她去上上妝倒還成,可她一見到太后立刻便跟老鼠見了貓般做賊心虛的樣子,太后才問了沒兩句,她就誤以為玉芍犯了太后的忌諱此番宣她來是要來興師問罪的,就想把自己撇清了去,便直說她並不是這個棠紗妃子的妝法的創始人,只是頂替你進這宮裡來的。”

徐曼青心下一緊,但又想到這黃工手跟她無親無故的,也確實沒這個必要頂著欺君之罪的風險撒替自己這個謊。

尉遲恭嘆氣道:“於是太后一時興起,便問起了為何要讓黃工手頂替你入宮上妝之事。”

“黃工手當時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太后一看她那個樣子當下就明白了幾分。聽說當時太后大約是笑著將手中的杯盞放下來,輕聲問了一句‘是不是因為看不上玉芍這個舞姬的身份怕被這風塵之名牽連所以才找人來頂替的’。”

“太后這話一出,當場所有的人都給跪下了。”

“要知道,這高太后當年,不就是跟玉芍一樣的出身麼?”

徐曼青心裡一個咯噔,大叫不妙。

若被太后坐實了這件事,她真是有幾個腦袋都不夠掉的。

就像侏儒都會反感聽到“矮”字一樣,高太后雖然現下已貴為後宮之首,但對於過去的那段黑歷史還是耿耿於懷的。

這就跟徐曼青之前聽過的一個段子那般,明太祖朱元璋繼位之後也總愛戲稱說自己“乃布衣出身”,底下的官員們聽這話聽得多了,有個不長眼也當著朱元璋的面直接原意轉述了一下,沒過幾天就被問罪下獄了。

同理可得,敢在她這個皇太后面前嫌棄舞姬出身的女人,不就是直接挖坑要把自己給埋進去麼?

“好在當時玉芍機靈,冒死為你開脫了一番,在太后面前說你是仁義為先,在群芳宴之時就已不計較她的出身來幫她上妝。還說這次你沒有入宮完全是因為要在家照顧你有病的寡母婆婆,是至誠至孝的舉動。”

徐曼青聽了這才大大地鬆了口氣,在心底直嘆還是玉芍夠義氣。

“可是太后聽了玉芍的話也並未盡信,還說了一句‘是真仁義還是假仁義倒是要親眼見見才能分辨’。”

徐曼青驚詫道:“太后不會為了這事兒就要召見我吧?”

尉遲恭道:“那倒未必。都說女人心海底針,太后這話說出口,她可以不當真,但我們不能不當真。”

“雖說現下太后那邊還沒有宣你入宮的意思,但我們這邊早點想出應對之策防患於未然也是必須的。”

“況且現在玉芍留伺宮中,按照慣例就算沒被冊封也已經有‘侍御’的身份了。”

徐曼青聽言皺眉,顯然不大明白這“侍御”在後宮中是個什麼角色。

尉遲恭道:“良人謂妾也。侍御則兼婢矣。”

徐曼青一聽便了然了,若放在尋常大戶人家裡看的話,玉芍現下算是所謂的通房丫頭,可因為伺候的物件是皇上,所以名諱也有了變化,成了“侍御”罷了。作者有話要說:還是那句老話,有花花有二更啊!!!╭(╯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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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玉芍已經被召進了宮裡,想必皇上想拿到手的東西一定能拿到,又何必把人留在內宮,還因此而了驚動太后?”徐曼青對此十分不能理解。

尉遲恭道:“你也知道目前邊疆戰事正酣,雖然這次領兵出征的驃騎大將軍秦遠征是皇上的心腹,但馮嗣侗貴為太師,之前又出身武將,軍隊裡定然少不了還有他陣營的人。估計是馮嗣侗那條瘋狗已經嗅到不同尋常的氣息了,這次竟然想趁外亂奪權。”

尉遲恭遲疑了一下,問道:“不知你近日是否聽說過坊間流傳的大齊兵敗的傳言?”

徐曼青想起病倒在床上的項寡婦,繼而大驚道:“難道這事也和馮嗣侗有關?”

尉遲恭點頭道:“那是自然。雖然現在皇上手中還沒有足夠的證據可以證明就是馮嗣侗命人假傳軍令,引秦遠征帶兵誤入敵軍包圍,大齊因此傷亡慘重的事,但這事十有八/九跟他脫不了干係。”

“只要秦遠征一死,其下的副手就有機會接任主帥的職位。到時候能不能打退外敵倒是另說,一旦馮嗣侗的走狗重掌兵權,皇上就算要動他也得先掂量掂量後果了。”

徐曼青一聽頓時只覺得脊背生涼,將士征戰沙場,死於外敵之手堪稱壯烈,但若是死於這種齷齪的內鬥,便只能說是悲哀。

徐曼青只覺得那馮嗣侗簡直禽獸不如,竟為了一己私利將國家興亡至於不顧,又想到這大齊還有無數像項寡婦那樣苦等兒子歸來的母親,期盼著丈夫平安的妻子,等待著父親回家的兒女,當下就恨不得將那個只顧弄權的馮嗣侗給生吞活剝了。

“如今秦遠征生死未明,軍中馮嗣侗的勢力趁亂抬頭,皇上縱使有雷霆之怒,此時也不能立刻拿馮嗣侗開刀。”

畢竟牽一髮而動全身,拔了馮嗣侗一個蘿蔔,後邊還得帶起一堆泥。目前兵將在外變數頗多,皇帝也只能暫時隱忍不發,故而也先給玉芍找了個名頭安頓下來,以圖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