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西莉亞將手從座位之間的夾縫中伸過去擺了擺：“卡斯？”

“嗯？”卡斯跪坐到座位上，轉過身來看著塞西莉亞。他的下巴搭在座椅的靠背上，腦袋還歪了歪，看起來像精緻的人偶，討人喜歡得不行，塞西莉亞還聽到後面有女孩子發出低低的驚呼聲。

乘務人員不得不出聲提醒：“這位先生，飛機即將起飛，請您在位置上坐好，並扣上安全帶。”話音剛落，她就收到了來自卡斯的無辜眼神，被漂亮得如同紅寶石的眼睛盯著，誰都受不了。

塞西莉亞有些頭疼地開口，解救了掙扎中的乘務人員：“就這麼聊也行，不用看著我。”

“好的。”卡斯回答得飛快，說完就重新在座位上坐好，乘務人員立刻鬆了口氣。

“你也搭這班飛機？”塞西莉亞問道。

“嗯，爺爺奶奶他們抽中了獎，不過只有一張機票，就給我了。”卡斯回答道。

能夠和那兩位老人相處得這麼融洽，真的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呢。塞西莉亞想著，卡斯剛出現的時候，她也很擔心這個少年以後會變成什麼模樣，可是從現在的情況來看，他過得很好。

塞西莉亞又和卡斯聊了幾句，就靠回座位上，閉著眼睛小憩起來。

要說的話也沒有過去多久，哪怕是算上在魔界度過的時間，自她獲得公寓以來，也就過去了兩年多，回想起來還會覺得不可思議。那些經歷實在是太豐富多彩了，甚至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

不管是從最初闖入她的生活的那個信封，還是隨後遇見的永遠處在過渡期的魔狼少年，會發展到現在這一步真的非常神奇，更別提她就這麼給自己找到了未來的伴侶了。

就算是世界毀滅也沒有關係，她已經滿足了，所以她會無視別人的未來的。

對吧？在心裡對自己說了這樣一個選擇疑問句，塞西莉亞的嘴角爬上一絲苦笑。

現在公寓裡空無一人，安西婭、柯爾、坎貝爾和託亞都在交流所裡。

“這裡是官方的介面通道的所在地呢。”安西婭站在大廳的正中央，仰起頭看著頭頂的天花板。如果是平時，這裡肯定擠滿了想要透過介面通道的魔族和人類，可是現在空無一人。

開到了最大限度的介面通道，在短短兩天內就將這座城市裡決定離開的魔族都送了回去，在其他城市裡大概也是相同的場景。還有很多魔族選擇留下吧？可是等到託亞開始，想留也留不下來。

安西婭這樣想著，轉頭去看身後的柯爾，忽然露出淺淡的笑容來。

柯爾知道自己的主人的性格，她很少會有這樣的笑容，一般會笑都是為了宣示自己的實力，或者是為了威脅別人，讓對方知道自己的可怕之處。只有在公寓裡時，她偶爾會這麼笑。

既意味著安心，也意味著發自內心的快樂。正因為少見，現在才會彌足珍貴。

“柯爾，你過來。”安西婭輕聲說道，隨著她的話音落下，柯爾走到了安西婭面前。

他比起安西婭要高了足足二十厘米，雖然差距也不是特別大，但是也得低頭才能和安西婭對視。只是現在柯爾沒有低下頭，他單膝跪了下來，轉而仰頭看著自己的主人。

安西婭的手掌撫上了柯爾的臉頰，一遍遍地摩挲著，像是在記憶著什麼。

“在你回到魔界前，我會解除契約。”安西婭的聲音很輕，卻吐字清晰。

柯爾的眼神有瞬間的迷茫，不過他很快順從地閉上眼睛：“如主人所願。”

他隨即感覺到安西婭的手指顫了顫。她的體溫不知道是不是由於火系魔法的緣故，總是比常人略高，可是現在，柯爾覺得溫度正在從安西婭的指尖抽離。

“只要是我說的，你都會照做嗎？某種意義上來說，你和託亞那傢伙也蠻像的。”安西婭的笑聲裡頭一次帶上了苦澀的意味，柯爾皺起了眉，按住了自己的胸口。

似乎有什麼莫名的情緒將他的胸口充斥得異常難受，好像他得說些什麼——不說出來，他的胸口下會有某個跳動著的物體，產生撕裂般的疼痛感。可是他動了動嘴唇，卻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柯爾的視線裡只剩下安西婭的臉，那雙象徵著火焰與黑夜的異色瞳裡，有淡淡的流光。

安西婭將右手籠在自己的右眼上——那隻鮮紅的眼睛，左手則是罩在了柯爾的右眼上，她的聲音恢復了往日的冷淡：“既然我要留在人界，有些東西就不需要了。”

“不管是你也好，這份魔族的血統也好，還有……全部。”

感受到大廳那邊傳來的波動，坎貝爾嘆了口氣：“說什麼柯爾和你相像，安西婭才和塞西莉亞像吧？在這種時候狠成這樣……還是說女人都這樣？”

託亞笑了笑，沒有說話，他的雙手邊分別放著兩樣東西，奈汀和歐尼斯特融合而成的圓球，以及在塞西莉亞登上飛機前，被他替換了的奈汀的鑰匙。

現在，一切都準備好了。

☆、chapter 144

r144

塞西莉亞下飛機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六點，因為氣流不穩，飛機有所延遲。不過等下飛機的時候，天空還算明亮，只是在天際有逐漸暗淡下去的橙黃色雲朵，看起來一片安詳美好。

“真漂亮。”塞西莉亞帶著感慨說道，總能在不經意間，發現世界的美好。

走在她前面的卡斯聽到她的話，也側過頭看了一眼，隨即一本正經地說：“雖然這個世界上還有不少醜陋的傢伙，但是也有很多美好的地方。”

也不知道這句話是說給塞西莉亞聽的，還是說給自己聽的。

兩人都沒有帶多少行李，一個不大的挎包就能解決問題，所以也不用浪費時間去等著領取行李，出了機場大廳就搭上外面等著的計程車，報出酒店的名字，一起去酒店。

因為是下班時間，路上的車輛很多，這座城市本來就以旅遊業出名，現在雖然不是旅遊高峰期，但是也足夠擁擠。卡斯有點不耐煩，塞西莉亞卻不介意，她從包裡摸出手機開機，然後給託亞發了條簡訊：“我已經到了，你現在怎麼樣？在吃晚飯嗎？”

在陌生的城市裡，邊上雖然坐著熟人，塞西莉亞也不習慣直接打電話。或許和她目前從事的業餘工作有關係——喜歡書寫文字的人，總是喜歡將所有的情緒藏在其中，會有種淡淡的溫馨感。

託亞的回覆很快發了過來：“還沒，坎貝爾在壓榨我的勞動力，估計還得過一會兒才能吃上，你感覺怎麼樣？會不會暈機？那邊的環境如何？會不會……”

嘮嘮叨叨的一大串，看得塞西莉亞忍不住抿著唇笑了起來。

卡斯扭頭就看到塞西莉亞的笑臉，湊過去掃了兩眼，又把腦袋轉回來，忍住自己想要翻個白眼的衝動。他簡直無法把手機螢幕上的那條留言，和前段時間在整治所裡發號施令的副司令聯絡起來。

車開了一路，塞西莉亞也和託亞聊了一路，她用慣了手機，傳送資訊的速度當然不慢，託亞倒是時不時還會有單詞的拼寫錯誤，鬧了幾個笑話。看著酒店大樓的標誌出現在不遠處，塞西莉亞和託亞交代了一下，就合上手機，準備收拾東西下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