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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孤女修仙記+番外

卻聽前院一陣人聲鼎沸,女子尖叫聲,官差喝斥聲,慌亂跑步聲,東西摔碎聲,亂哄哄地快要把個不大的群芳院給掀了。丁狗兒推了啞貓兒一把,“快回你屋裡去。”啞貓兒身子一縮,老實地躲回屬於自己的木屋,丁狗兒自己也縮回鋪裡,裝作睡覺的樣子,雖知差人們必不會對這雜院有啥興趣,心裡還是有幾分害怕。

果然還沒一杯茶的工夫,小雜院裡就進了個官差,手裡拿著火把,一腳一個地踢開兩個小木屋,看到那小木屋小到只能容下未長成的少年就沒了興趣,照了照兩人形容,照到啞貓兒的臉這回倒真的嚇了一跳,罵罵咧咧地啐了口,又拿著刀在院中柴堆裡亂砍亂刺一回,確定裡面沒人才揚長而去。

啞貓兒躺在鋪上,小木屋裡漆黑一片,她象一具石像般一動不動,只餘面上眼睛時而眨上一眨,耳聽得外面由暄鬧再度變成寂靜,整個木屋裡便只能聽見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聲,一雙手死緊地抓著身下的破被,僵直的背上好象發燒似地,如有一團火在熊熊燃燒,…不止是背上,那團火也在心頭燒著,越來越烈,幾乎要把整個身子都燒成憤怒的灰燼。

這一夜幾乎沒睡,聽得五更時分,她便起身,小心地掀開破被,破被下是個破爛門板,門板卻蓋著啞貓兒在群芳院最大的秘密:一個臉盆一般大小的黑漆漆的地洞入口。

啞貓兒跳下去前把門板和被子又都蓋好,在窄小的地道里爬了幾十步,前方透出點光亮,漸漸地豁然開朗,竟是到了一間四方的密室。室中透著淡淡的光,一個黑衣男子倚牆盤坐,膝前擺著一個木盤,一個小粗陶罐,已是空空如也。

那男子面色蒼白,雙目微閉,聽到動靜才睜開眼,看見是啞貓兒,緩然道了句,“你來了?”

啞貓兒點點頭,從衣袖中摸出一個窩頭,放在男子面前的木盤子上。

那男子眼光掃過窩頭,神色未動,問道:“官兵來過了?”

啞貓兒又是點頭,半跪著從懷中取出水袋來,小心地將水倒在陶罐內,這才直起腰,拿一雙眼期盼尊重地瞧著那男子,神態恭敬得就好象面前這位面目平凡的中年男人是天上的神祇一般。

那男子被看得有點不自在,目光微閃,方道:“小姑娘,此次相助之恩,我雲中飛記下了,不知你可有什麼心願,在下必盡力幫你達成。”

此次出手,雖然重創了那老賊,但郡王府裡不知何時請得了高手,救得老賊性命不說,自己胸前還中了一記七傷掌,這條老命險些就折在這沁城了。幸好還能撐著一口氣,一路逃進了這院子,本想在柴堆中躲躲,卻被這啞巴小姑娘看見,連比帶劃地帶到了這地下秘室。

看這秘室形狀不大,各處都簡陋非常,也不知是否這小姑娘自己挖成的,若是,這小姑娘卻不簡單啊。

那小女孩聞言,抬頭瞧著那男子,本是灰暗的眼睛霎時一亮,身子已是重新跪下,衝著男子連連叩頭,嘴裡卻發出嘶啞無聲的氣音,斯斯作響,那男子不明其意,問道:“快起來,這是做什麼?”

小女孩面現焦急,邊發著那模糊不清的聲音,邊伸手在空中比劃,突然眼珠一轉,福至心靈,忙伸手在面前的土地面上,劃下幾個歪歪扭扭的大字:收,我,為,徒。

二 婢女

日光照在煙青的窗紗上,那窗紗底色雖素,上頭卻是金線綴著七彩飛鳳,在光照下便顯出班駁華麗的重重影子來,屋內瑞香陣陣,暖氣嫋嫋,靠窗的屏風後設著暖榻,榻上倚坐著位錦衣華裳的美婦,年約三十許,體態微豐,姿色妍麗,神情溫和帶笑,只有眼角微微上挑,少許露出些與表情不符的凌厲。

榻前的腳榻上坐著位十六七歲的俏麗丫環,身子微彎,兩手仔細地捏著榻上美婦人的腿,邊伺候著,邊小心瞧著主人的臉色。

美婦只是閒適地坐著,時不時朝門外瞄上一兩眼,若有所待。

那丫環跟在主人身邊多年,對主人的心思倒也猜個七七八八,今天是二姨娘生產的日子,郡主娘娘只怕是心下不喜吧?

要說這郡主娘娘當真是金枝玉葉,本朝皇帝正是她的親堂兄,賜封號為景嫻,皇叔慶郡王就她這麼一個郡主女兒,真是如掌珠一般嬌養長大,光是挑婿就費了兩三年工夫,京裡權貴子弟的畫像都編成了冊,任挑任選,卻是挑來挑去始終都沒有中意的,最後還是郡馬爺從東原澤郡進京會試,一舉高中狀元,不僅文才無雙,那人物也生得極是英俊風流,郡主這才相中了郡馬,成婚後兩人恩愛非常,只美中不足的是在子嗣上頭十分艱難,十年裡只得了個女兒,還在週歲時生病沒了,後來到第七年上頭方給郡馬爺納了兩妾,其中大姨娘生子時難產死了,留了個兒子郡主養活在身邊,算做自己生的,如今這二姨娘生產,無論是生男生女,都及不上大少爺稀罕,只怕是…

卻聽門外腳步聲響,一個婆子匆匆走了進來,邊行禮邊道:“老奴見過郡主。”正是景嫻郡主的心腹佟婆子。

“那邊如何了?”

景嫻郡主揮揮手,示意丫環退下,目光微閃,似笑非笑語氣關切。

佟婆子叉手低頭,神色恭敬,“那屋裡是個沒福的,大人孩子都沒保住,…可惜了,還是個男胎。”

景嫻停了停,長長舒了口氣,似乎還發出一聲微微的冷哼。

“都安置妥當了?”

“妥當了,那穩婆已經出府了,那屋裡的兩個丫頭,因伺候不力,老奴已經罰了她們關在柴房,只等人牙子來便賣得遠遠的。”

景嫻彈了彈指尖,嗯了一聲,“既是沒福的,你就打發了那一房的人,…死了的,便一張席子捲了送出去吧。”

修剪得宜的指甲滑光潤澤,一絲裂紋都沒有,想當年那兩個賤人進府時妖妖嬈嬈的狐媚樣子,恨得她捏斷了好幾根指甲,整宿地睡不著覺。現如今那張氏已化成白骨,這個蘇賤人,倒是好狗命地多活了許多時候。

佟婆子點頭應了,卻又遲疑,“這,萬一郡馬回來問起,…”

畢竟是伺候郡馬的人,就這麼簡單地傳送了只怕惹惱了這府中的男主人。

景嫻冷笑了聲,“不怕他來問。”

知道了又如何,只要她還是郡主一天,陸懷時這個閒散五品官就不敢興風作怪,頂天了敢揹著她多摸幾把侍女的手,空有賊心卻無賊膽,…當年那事,還不是連一個字都不敢多提。

佟婆子卻是小心地不敢多作附合,只是勸著景嫻多多休息,將養身子。

景嫻這半日掛著心咬著牙確也累了,便躺在了榻上,身上搭著輕軟的金蠶絲繡被,溫軟舒適,不一會兒便昏昏沉沉,似睡非睡。

突然一陣寒氣襲來,半夢半酸之間,似有個滿臉是血的黑影衝她惡狠狠地撲過來,她身子沉重,如被山鎮著般絲毫動彈不得,欲叫無聲,欲躲無能,…幸而掙扎著睜開了雙眼,總算脫了那惡夢。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