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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仙緣四渡

聆月只是少頓,道了句“無妨。”就繼續向裡,俊挺身形片刻便融入了黑暗之中。

豐頊神君對那花神道:“君上自有分寸。三萬年前,君上就能以一己之力將魔尊禺疆震得灰飛煙滅,這等魔煞之氣,應當不在話下。”

然那花神卻仍是憂色不減,道:“雖然如此,但君上萬金之軀,實在不該涉險。”

這時,又有另一人插話笑道:“嘿嘿,花神對聆月君真是上心!”這聲音含笑又帶揶揄,說是譏諷不如說是好奇。我覺得這聲音很是熟悉,卻總也想不起來是在哪裡聽過。

那花神聞言,不羞也不怒,挑了挑眉道:“季影神君若是以後都不再需要我花境的仙露,大可以繼續多管本神的閒事。”

季影神君默了默,終於乖乖閉了嘴,看來這花境的仙露竟然是個好東西了。季影神君?唔,我想起來了,這不就是幻海里遇上的那條青魚麼?

真沒想到,一來到神界,就碰上了熟人,我心中一喜,自跟著聆月君,見的都是些我不認識的人、我看不懂的事物,此番終於看見個熟人,真有他鄉遇故知之感。

我整了整衣衫,走近那季影神君,道:“神君可還記得我?我是幻海的泡泡。”

他沒反應,仍舊在聽旁邊兩神仙正在進行的關於這黑煞之氣的激烈討論,偶爾還□去幾句,顯見得,他是個極愛閒聊嚼牙的神仙。

我頓了半晌,又對他喊道:“神君?季影神君?”

我確定我這聲嗓已經可以蓋過他們的討論之聲了,卻不想,不僅季影神君毫無反應,就連四下諸人,都是各做各的,各說各的,宛如沒有我這個人。

我大驚,對著季影神君猛地一推,想證實一下自己的存在,然而,身子卻一個趔趄穿過了季影神君的身體,直直倒了地!我又索性大喊了幾聲,聲音響徹雲霄,然而四周的神仙們仍然沒有

一個注意到我。

我的天,這是怎麼回事兒?

我,我竟然是隱形隱聲的?

幸而,我是尾,呃,是個極鎮定的小神仙,我心裡細細過了一遭,自從那流紋注意過我一眼之後就再沒人給過我哪怕是極短的一瞥了。我恍然大悟,除卻聆月那廝外,自從我在幻海邊上上了祥雲入了天宮後,就已經是這副樣子了!初始還以為是神界的人都眼高於頂,對我這小小神仙不屑一顧,卻不成想,他們是根本就沒看見過我!

不用說,這是聆月那廝搗的鬼!他不過是給了我些修為,這還並不是我要來的,而是他自願給的,卻要我生活在這樣一個只有我一個人的隱形世界裡,這,這也忒不厚道了些!他若是從此都不解開我的禁制,那我,那我既不是從此以後都是一個人了?不行,不管他是因著什麼目的,我都要讓他給我解開這隱身術!

這邊我氣了一會兒,知道大家都看不見我,乾脆支著腮坐在草地上將眾神仙們瞧著,順便當笑話聽聽他們的談論。聽了半天,我終於曉得,這天界的神仙,比之幻海的水族們,那股子閒來無事嚼牙根的勁兒真真不輸半分啊。

或許這花境的黑煞之氣委實是神仙們平淡無趣的生活中一個極是得人歡喜的波瀾,所以才攢了這麼些神仙來瞧熱鬧。熱鬧之餘,大夥兒難得聚成一團,便又聊起來大家各自的家長裡短以及最近的趣聞,真是令我唏噓。

其中就有一個老神仙道:“聽聞近日裡幻海龍王為他女兒辦的宴席上,聆月君與他那女兒聊的很是投機。不知這位新公主是何等人,竟能讓聆月君注目。”

“我倒是聽說,聆月君在幻海里帶來了一位女子入了凌棲宮,”旁邊一個年輕些的神仙插了話,這話讓我很欣慰,畢竟我也成了名人了,雖則我並不稀罕成為名人,但是既然成了也免不了要虛榮一番的。但是,那神仙接下來的話,讓我無語半晌。

他想了一會兒,道:“好像,好像是明昆境的綵衣仙子。”

“哦?綵衣仙子入了凌棲宮?”季影神君接過了話茬子,神色極是興奮,“聽聞,綵衣仙子是明昆境的一隻彩蝶,舞跳得極好的。卻不知,原來聆月君喜歡觀舞。”

我聽著這頗沒營養的話,也未免為聆月感到委屈。他尚且在那團黑霧裡頭為花境解危,這些神仙們卻只在這裡閒聊他的八卦,委實不厚道。當然,這談話裡也有些能聽得入耳的好話。譬如方才季影神君聽著的那兩討論黑煞之氣的神仙,仍然在不屈不撓喋喋不休地討論著。

“這黑氣竟然連豐頊神君也對付不過,的確是需要聆月君親自

處理了。”其中看起來不過十幾歲的少年神仙道。

旁邊一個捋著花白的短鬚,眯著小眼睛的神仙稍稍點了頭,“不知是哪裡來的魔煞之氣。我神界與魔界自三萬年前魔君禺疆挑起的大戰之後,就沒了交情,幸而後來聆月君大敗禺疆,將之刺於劍下,又與新任魔君黎霄重新修好,建立了兩族的情誼。這麼些年來,魔界再無動作,這魔煞之氣不知卻是怎麼回事。莫不是魔君黎霄想繼任其父之志,再次與我神族大戰?”

這時,豐頊神君接過了話,神色凝重道:“這股黑煞之氣雖有魔性,卻並非來自魔界。必然不是黎霄所為。”

我懶洋洋地坐在草地上,聽他們七嘴八舌的,又瞟到花神美人神色焦慮地一直看著前方那黑乎乎的地界,心裡靈光一閃——這花神美人,不會也是個想入凌棲宮伺候聆月的主兒吧?

我歪著腦袋,掰了手指開始數,綵衣、流紋、花神,這才不到一天的功夫,就有三個叫得出名字的女神仙思慕聆月,至於叫不出名字的就不知道有多少了。若是長此以往,嘖嘖,聆月君,委實是能耐啊!

關於思慕這件事,我也是聽水母說過的,他講的故事裡頭經常就有某大家閨秀思慕某窮苦書生,然遇上不通達的父母,繼而情路波折等等。我以為,所謂思慕,大抵就是想做那被思慕的一方的妻子的意思。天天就曾經說過,錦蝶就是思慕她的十六哥。然而錦蝶畢竟是條魚,我本以為神界裡的女仙們大抵都沒有錦蝶那般主動的心思,不成想,一天內就見了三個。

當然,此時的我並不知道,不止女神仙們對聆月君有這般主動的心思,就是男神仙裡頭也不乏其人;此時的我也不知道,也只有聆月其人,才能惹得出這麼許多主動的心思來。

我唏噓感嘆了半晌,突然聽見神仙們一陣騷動,又帶著一陣驚歎。我從草地上站了起來,不費力的穿過了眾神仙佔滿了的地帶,到了人群的最前面,眼前的黑暗天地的景象盡收眼底。

只見眼前黑濛濛的天地中,遠遠的有一道白光。那道白光起先就只是遠方的一個點,在一片昏暗中仍然很是顯眼,繼而逐漸放大、延伸,如速長的藤蔓般向四周攀爬輻射,以堅定勇猛的力量一寸寸破除了濃重的黑氣,所到之處黑氣盡散,敗草復甦,百花重綻,恢復清新澄明。不過須臾之間,那烏黑灰暗的霧氣彷彿被那白光吞噬了一般,都沒有了蹤影。大家定睛看時,正見不遠處重新泛綠的草地上站著的聆月君以及他腳下伏著的一隻黑不溜秋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