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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仙緣四渡

我眼前一片黑暗,周身又疼的一陣一陣緊,腦子便愈發昏昏然,待到眼前黑暗忽然撤去,明晃晃的白光直射入我這兩枚脆弱的眼珠子時,便下意識地閉了眼。那隻託著我的手掌抽了出去,我拼出了全身的氣力才算勉勉強強顫顫巍巍地棲在了海水中。

我狠了狠心睜開眼來瞧一瞧夜桑是否拿了鞭子時,卻見眼前站著的不是夜桑。

我直直盯著眼前的人,許久,沒動。不僅眼神沒動,身體沒動,就連肚子裡的那顆魚心,也穩穩當當得停了沒動。

我後來回想起這日的情形時,仍然不承認是那張臉讓我看得呆了。至於各中緣由具體如何,我幾輩子也沒搞清楚。

我那時愣愣將他看著,他也定定得看了我,只一眼,原本閃著亮色的目光就暗沉下來。

他臉色暗沉的那會兒,我仍處呆愣中,故而也沒能及時分析他的臉色何以暗沉,後來的後來,回想起著一刻,我才曉得他是看到我的一身傷痕而神色幽暗。

他揮退了左右兩大排子的仙官仙娥,爾後走近了我,伸出手來。

他的手白皙修長,指節分明,掌心中此刻逐漸發出了青、黃、白、紅、藍五色光芒,顏色絢麗得讓我的眼暈了幾暈,繼而感覺到他將手掌對著我的天靈蓋處,霎時,燦爛的光芒將我罩了個密密實實,光影旋轉間,我只覺周身疼痛霎時消弭,彷彿處在最溫暖最柔和的錦雲之中,胸膛處如同水草發芽般漸漸聚集出一股澎湃洶湧的強大的力量,滋生,飛漲,爾後貫通入我的血液,根植入我的肌理,接著全身彷彿被催發般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長、變化,不過須臾光景,我

周身的五色光芒綻放到了最強烈耀眼的一瞬,胸腔中似有什麼破土而出,我下意識地閉了眼,下一刻,那種錦雲的柔軟之感忽然消弭,周身的感知恢復正常——呃,不算正常吧,因為,我感覺視野猛的變得好大,眼前之人的形貌也看得個清晰分明;其他感官也驟然靈敏,甚至能聞到濃重的海水腥鹹。

我卻沒心思去將他看的分明,因為,因為我遽然發現,我,我,我此刻已經變成了人形!與天天一般的人形,穿了件素色的裙子。之前的傷痛也分毫不見。

第一次體驗到兩腳踩地的感覺,我那顆幾年來也難得激動一回的心,這次確確是被激得狠狠跳了幾跳。

當然,也只限於幾跳而已,多了就不是我,而是天天那廝一驚一乍的主兒了。

待這幾跳過了之後,我抬了抬頭,想要看看這位莫名其妙輸給我修為助我修成人形的仁兄是何方神聖,就撞進了一雙深沉而又洶湧的眼神裡。

我愣了一愣。

因著此刻的我入幻都也有數月了,看過的人不少,分析起人的五官表情來也頗為得心應手,然而,此刻這位仁兄,平穩中充斥悸動,沉鬱中暗含柔和,一雙眼睛直勾勾將我盯著,眸光中是萬分的欣喜,可是卻又透著難以言說的無比的感傷。

這,卻是個什麼表情?

還未到我反應過來,那廝忽然一下撲過來,將我抱住了。

此刻我方成為人,當然不曉得人裡面這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遂讓他得了這個便宜,絲毫也沒掙扎。

他摟得甚緊,我便有些喘不過氣來,正想著問句“仁兄你這是什麼意思”,卻忽感貼著他下巴的額頭有水漬劃過,冰冰涼涼的。做魚時常年裡渾身都是溼的,我因為首次體驗到軟軟的肌膚與水相觸的感覺,遂有些恍惚,這一恍惚,就忘了問。

倒是他,在我的耳邊喃喃了一句什麼。

我沒有聽清,只覺聲音低低沉沉,十分得好聽,但是耳畔的麻癢讓我神思清明瞭些。

我使力推了推,竟然很輕易得就將他推了開。

他仍是那副我分析不清楚的形貌將我望著,眼中的笑意愈發的深了,叫我看得又呆了一呆。這一呆,我承認,就是他這張臉惹出來的。

真是張好看的臉。

他望了我許久,終於說了話,“你,叫泡泡?”

我深以為,這位仁兄是在犯傻。他既然知道我的名字還問來做什麼?當然,這位仁兄於我而言是個免費贈與了我許多修為的大好人,我自是不會跟他計較,只點了點頭。

“你以後跟著我,可好?”

著他略帶了些小心翼翼期期艾艾的眼神,我甚惶恐。

這位仁兄從方才來看定然是個修為不錯的仁兄,他讓我跟著他,難道,是想收我為徒?

我睜著眼睛將他望著,乾乾道:“我屬性不好,聽說,呃,靈魂還受了損。”

我如此坦白,不是因為我不想欺騙這位仁兄,而是,我不想修煉。我心裡也不得不承認,泡泡真是條,呃,是個不甚長進的人。

他表情未變,道:“我知道。你只需跟我在一起,我並不需你修煉,只需能自保即可。”

他切切將我看著,我則呆呆將他望著,又呆呆道:“可是,我須得跟著天天,我答應過她的。”

我感到他的眼神黯了幾黯,忽而又道:“幻海的新公主?”

我點了點頭。

他卻不再說話,十分自然和順地拉了我的手,走出了門去。

因為我初初為人,便也不懂得這人與人之間的拉手,是頗有含義的,只任他拉著,權當被少羲拉著。

少羲?

我想起來了,元瓠曾經說少羲有幾分九重天上的太子聆月的風姿,側頭看看他這形貌,果不其然,只是這副姿容比少羲純正了幾個度數,端地是晃人眼球,奪人心魄。如果我此刻的人生閱歷多一些的話,定然能再給他一個,世間禍害的評論。

難道這就是那位驚天地泣鬼神,在四海八荒間被傳地草木為之色變風雲為之含悲的傳說中的九重天上的天族太子,聆月?

很快,我就得到了答案。

他將我牽著出了門,門外竟然候了有兩大排子幻海大大小小的神仙,足足延伸到了遠處看不見的廊子拐角後。個個恭恭敬敬直挺挺立著,頭略低,首略伏。排在首位左邊的是元瓠。

兩排子神仙齊齊喊了聲,“聆月君。”

我聽得牽著我手的那廝淡淡地應了一聲,便自顧自拉著我,沿著兩排子神仙中間空出的一條平穩而光輝的道路,走了出去。後面則呼啦啦的傳來神仙們齊齊跟上的聲音。

這一路從那房中通向水晶宮前殿,本來不遠,卻被這兩排子神仙鋪設得極是曲折坎坷,悲催無比,繞了許久,才將兩排子神仙都過了一遭。

我以為,這必然是夜桑想出來的法子,好讓天族的太子充分體會到他幻海水晶宮規模之龐大,仙官之眾多,以及隨駕之隆重。

這被夜桑延伸了巨長的路上,我將聆月對我這番怪異的行跡細細過了一遭,仍是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想要問一問他,卻被周邊幻海神仙們的肅穆靜默給激靈的發不出聲音來,便也作罷。想著既得了他的修為,就任

他牽著走吧,至於牽去哪裡,暫不在考慮範圍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