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的狐狸精,天啊!真是荒唐,該殺、該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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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棠你……唔……」沒來得及問清楚為什么他會如此匆忙,一張小嘴就被堵住,憐兒驚訝地瞠大雙眼,仔細觀察他臉上的神情,如同受傷的猛獸一般。

他是怎么了?

沒能問出口,朱玉棠的雙唇在他的溫熱裡肆虐,過去溫柔激情的吻,在此刻充滿狂暴,可以嚐到血腥在口中繚繞。

一定是發生了什么事情了,玉棠從來不會如此毫無顧忌地要他,他將他當作寶貝一樣捧著不讓他受到半點傷害,現下他用自己的力量傷了他,不是很痛的痛楚,感覺卻比過去讓明燕鞭打時還要深刻。

手掌心在兩人呼吸時在四唇之間隔成一道屏障,他的目光如黑夜中的火炬望著自己,像野獸一樣的玉棠,他不曾見過。「怎么了?」

沒有回話,朱玉裳炙熱的眼神從頭到腳,不放過身體任何一個部位地將他看遍。在他的目光下呼吸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近黃昏的天候也不帶半點涼意;那目光可以將一切燒灼得體無完膚,詭異地也可以讓他的心如萬年不融的冰雪一般冷寒。

「你娘跟你說了些什么?」他不是傻瓜,除了外在的刺激,如山嶽堅強的玉棠根本少有激動不安的慌張時候。「還是你的妻跟你說了什么?」嚐到血腥之前,他唇上的胭脂味難以忽視,他跟玉裳一樣,對胭脂的味道很是敏感,同樣不喜。

「他們跟我說,我愛你,我愛著你……」終於說了,但是那一雙銳利的大眼中並沒有歡欣的色彩,除了無法相信之外,還有一點點憐兒熟悉的情緒。

怎么?他也覺得可笑嗎?連這一個救他、買下他、照顧他、呵護他的男子也覺得愛上小官是一件可笑的事嗎?

?!一個響亮的巴掌聲迴盪在亭廊中。

摀著剛剛被打的左頰,朱玉棠瞪著憐兒沒有喜怒哀樂的神情。「為什么打我?」任誰也想不到溫順的憐兒會有出手打人的一天,而且打的還是他。

「我不能打你嗎?」縹緲得恍若回到他們相見的第一天,不同的是憐兒的臉上沒有淚。

「你說過你要保護我的。」

「我的確……」

「那為什么又來傷害我?你認為其它人歧視的眼光對我而言還不足夠,還是你認為我已經堅強到可以讓你用歧視可笑的目光看著我而毫無知覺?」

朱玉裳屏息,羞愧與怒火還有更多不知名的情緒一一從他臉龐閃過。「男人愛上男人本來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他知道這句話只會帶給憐兒更大的傷害,可是他就是想說,有一股衝動想要將心裡所有的念頭都喊出來。

「那你去跟其它人說,你可以去跟其它人大聲說愛上一個男人是一件可笑可恥下賤的事;你可以對每一個人說,為何偏偏要對我說?為什么?因為我可笑可恥又下賤地愛上當年買下我的恩人嗎?因為跟你比起來我更可悲嗎?」給他答案,他想要答案,每一天他都問,問自己所有可以問的事物,希望至少能有一個聲音跟他說,愛上一個男人並不是一件可恥的事情,人無法阻止自己的感情。

可從來就沒有人可以告訴他,即使是紅玉他們,即是是他自己,都不能這樣告訴他自己。

「你……」他的憐兒愛他?

他早知道憐兒對他的感情至深,卻從未想過那會是自古以來人們口中所謂的愛情,就像他不認為自己對憐兒會有愛情是一樣的道理。因為男人愛女人是天經地義,從不曾聽聞男人與男人之間可以相愛,小官與買客之間可以彼此擁有的,最多不過是比友情更深的憐惜。

「怎么,可笑嗎?因為我不知羞恥地愛上一個男人?」眼淚流不出來,當年的淚姬還有淚,如今淚往心裡淌,除了自己嘗,沒有人知道淚的苦澀。

他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在耳邊響,本來聽了憐兒的話應該嘲諷的唇無法勾起笑,整個腦海只是空茫茫的一片;唯一知曉的是憐兒愛他,憐兒是真的愛他,不在乎他們同樣都是男人。

因為他是小官,所以他可以愛上男人?他還是不認為自己會愛上男人,他不過是在花街遊蕩的浪蕩子,憐惜、疼愛、呵寵是一種遊戲,他從不認為自己有可能在遊戲中付出真心。

「我要好好想想……」他無法面對憐兒認真的眼神,至少在這一刻那眼神會混亂他的心思,讓他有種「就這么愛了吧!」的衝動。

起步想暫時遠離這一塊地,才轉身就又換來另一個巴掌,這個巴掌打得他很疼;憐兒剛剛打他的時候雖疼,卻只有短暫的痛楚,但紅玉的巴掌卻是毫不留情的打在他的臉頰上。

「我一直清楚你是一個無情的人。」剛剛發生的事情他全看在眼裡,忍了又忍,最後還是忍不住衝上前來給這個可惡的人一巴掌。

「紅玉?」同樣是捱打,憐兒打在臉上不疼,心裡卻難受得緊;紅玉打在臉上很疼,心中除了疑惑不解之外,沒有太大的情緒起伏。

又是一個他不明白的疑惑。

「你不會明白你對憐兒做了些什么!」在這個養尊處優的天之驕子眼中,他不過是對憐兒說了一番話,丟下一堆疑問,也得到不少疑惑;可對憐兒來說剛剛的事情不只是一段對話,還有更多的心痛與絕望。

「走吧!紅玉,別忘了我們只不過是小官,從被買下的那天,就註定了自己的命運。」憐兒拉起紅玉的手,不願意讓他繼續與朱玉棠爭執,因為受傷害的以會是紅玉。

說這些話也不是要諷刺誰,說了心痛的也是自己;他不過是將事實說出口,將痛得麻木的心變得空然。

「別走,憐兒。」看見他欲走離的背影,朱玉棠心口似乎有什么東西正在破裂,腦中來不及細想,大手已經先抓住那纖細的手腕。

「我想現在不適合繼續交談,放開我的手吧!」這么一放開,也許這輩子再也不會有牽起的機會了,他好想反牽起握著自己的溫暖,自私不顧一切地霸佔。

他沒有握緊掌中的細腕,眼睜睜看著白皙的手腕從手中輕易掙脫,握空的那一剎那心頭空了一塊,涼颼颼的冷寒教身子打了個寒顫。

離開的身影沒有回頭,牽著仍恨恨地瞪著他的紅玉一步步走回內室。

穿著軟鞋的足踝從這一顆石子踏到那一塊石面。之前那雙纖細的足踝曾經在他觀悅的時候為他舞動,還笑著對他說,頭一次謝謝明燕逼他學舞,因為他想為他跳舞;踏過一個個石面,在巴掌大的石面上轉圈,輕盈的身於就像蝴蝶一般翩然。

那一段舞到現在都還不曾結束,當憐兒的身子快速跳躍旋轉的那一刻,他捺不住心頭激動,慌了手腳地衝上前擁住似乎就要折斷的細腰,緊緊地將瘦小纖弱的身軀抱在懷裡;憐兒舞向高處的那一刻,樹葉在風中沙沙作響,樹影遮蔽跳動的身形,陰暗的影籠罩縹緲,好似下一瞬間便會消逝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