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慶笙在心裡嘟噥,那一個喜歡男寵的不愛清倌?這小子在北方玩的清倌不知道有多少個。明明就是不喜歡南方小倌點胭脂的風氣,害他沒有眼福可享。

「既然公子這麼說的話,那我馬上替您安排。小安!」嬤嬤伸手招呼等在一旁的龜奴。

「是!」

「替朱公子跟劉公子安排咱們這兒最好的醉風閣,再去請四官兒馬上過去。」

「嬤嬤,您是說四大官兒嗎?」那可得花不少銀兩呢!他在戀袖閣也有三年的時間了,還沒看過誰能同時買下四大官兒一夜的。

「沒錯,快點去,別怠慢了兩位客人。」

「是、是!」都已經說得這麼清楚,再聽不懂的話就是笨蛋了,能請得了四官的客人想必有大把的小費可以賺。

朱玉棠兩人早習慣了他們這種見錢眼開的個性,沒有太大感觸地跟隨在客套過了頭的龜奴,往醉風閣的方向行去,四隻眼睛還不忘注意著四周來往的小官,物色不錯的物件。

***

月上中天,本來應該更為喧囂的妓院感覺突然安靜不少;其實四下依然是喧譁的,只是在剛剛淚姬的競標結束之後,才感覺相對的安靜罷了。

朱玉棠非常滿意這一次來戀袖坊玩樂,因為四大小官的姿色都相當不錯,不需要胭脂水粉的掩飾,嬌柔味也不甚重,特有的氣質讓人有種遊走邊緣的刺激,讓他可以好好品嚐南方小官特別的風情。

怪不得南方小官會這麼有名,實在是有它的道理在。

「玉棠,你還沒說今晚要我們其中的哪一個呢!」紅玉替朱玉棠倒了杯酒,纖細的手掌早偷偷地摸到結實有力的小腹,再一路探下。

朱玉棠飲下幾乎滿溢的杯酒,俯身吻住紅玉誘人的雙唇,大掌比自己腹下的小手更為放肆,直接侵略重地,任意探尋。

只聽得紅玉喉頭輕哼,白皙的臉蛋開始泛起迷人紅暈,甜膩的酒釀不斷自四唇交接處溢位。

這等充滿情慾的激烈場面,連經驗豐富的三個小官都看傻了眼,對紅玉的「豔福」有點懼意,又充滿羨慕。

這麼高大的男人想必能力也相當驚人,跟他來一次恐怕會有好些天下不了褟;可是光看紅玉被迷得昏陶陶的模樣,就知道這人的技術一定可以讓他們欲仙欲死。

正打算要跟紅玉搶位置的同時,靠近醉風閣的幽靜小樓突然吵鬧起來,不只朱玉棠與劉慶笙兩人皺起掃興的眉頭,連四個小官也收回神,露出疑惑的表情。

「現在又是怎麼了?」劉慶笙對這裡比較熟,自然曉得那小樓是戀袖坊最紅的小官才能居住的地方,環境理應優美安靜,現在怎麼會吵成這樣?

「我也不清楚。」紅玉有點擔心地蹙眉。他知道那兒是憐兒住的地方,現在應該是憐兒跟買下他的人共度一夜的時候,吵成這樣想必是發生了什麼事。

「你在擔心?」朱玉棠發現不只是紅玉,其它三個小官也露出擔心的表情。

「那是憐兒住的地方。」夢軒回答。

「你們很關心他?」照理說不是應該同行互忌嗎?怎麼這四個小官反而露出好似擔心家人受傷的神情。

紅玉明白他的想法。「憐兒跟我們不一樣,他不該待在這裡,不適合這種地方。」他想過去看看。

被他這麼一說,兩個人的好奇心都被勾起了。

「我們去看看好了,再這樣吵下去也不是辦法。」

四個小官就等他這一句話,不由分說,馬上領人到醉風閣旁的藏淚閣探看。

***

才到藏淚閣,朱玉棠就明白淚姬這個名字是怎麼來的了。

一個衣衫半褪的少年雙手握著一把匕首,衣衫下如雪白皙的腿部內側鮮血不斷地流淌;更為驚人的是他手腕上的血痕,一滴滴不曾間斷的淌出鮮血,沾染地板與身上的白色單衣。

如果說這樣的一幕已經夠驚嚇駭人,最讓人難以移開視線的,還是流淌淚水的臉蛋。

傾國傾城這四個字還不足以形容這名少年的美,難得的是發自他身上與容貌相當的氣質,乾淨純潔又萬分惹人憐惜;自雙眼滑落的淚水不同於一般人哭泣的模樣,真如斷線的珍珠般是一顆一顆地滾落而下。

怪不得戀袖坊四小官與不夜樓四豔姬都會被比下去了,這分容貌氣質恐怕連後宮佳麗三千也比不上,他朱玉棠願意為這樣的一個人斷袖。

憐兒緊緊握著匕首,將利刃面對每一個想要接近他的人,對身上的疼痛早已麻木,腦中除了不願意讓任何人接近這個意念之外,再沒有其它的想法。

他跟嬤嬤說過不賣身的,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經說過了,為什麼還要這樣對待他?

當爹爹將他賣來這裡之後,他試著逃跑,但是逃脫之後緊接著的駭人的鞭打滋味,讓他認清被自己的親爹出賣的命運,他只能告訴自己,至少爹爹可以用那一筆錢好好過日子。所以他跟嬤嬤說了,只要不賣身,要他做什麼都好,學舞、學唱、學樂、學詩、學什麼都可以。

嬤嬤答應過他的,怎麼可以騙他,怎麼可以?

「明燕,你這是什麼買賣?黃金千兩我已經如數付出,結果得到什麼?你是這麼教育你的孩子的嗎?」一個略微福態的男子,氣沖沖地朝戀袖坊的嬤嬤怒罵,伸手讓一旁跟隨而來的家丁包紮被憐兒用匕首劃傷的手臂。

「對不起,是我的不好,沒好好教育憐兒。這是他的第一次,會怕是當然的,請您見諒。」明燕一邊跟男子道歉,一邊跟一旁戀袖坊較為強壯的龜奴打眼色。

同樣的眼色戀袖坊的人看多了,強壯的龜奴馬上悄悄包圍憐兒,想奪下他手中的匕首;紅玉等四人也小心往前,希望能幫上忙不讓人傷害到憐兒,即使必須得罪嬤嬤也無所謂。

憐兒雖然年紀小,一雙眼睛更是哭得通紅;可是他也在戀袖坊待了八年的時間,明燕的企圖他怎麼會不清楚,畢竟他當年就是在同樣的眼光下被打得半死的啊!

「憐兒不要!」

瞧見憐兒突然舉起匕首,毫不猶豫地往纖細的頸子上一劃,紅玉幾人忍不住尖叫出聲,刀痕在白皙的頸子上劃出紅痕的同時,皆不忍卒睹地閉上雙眼。

匕首隻來得及劃出小指長度的紅豔,朱玉棠在看見他高舉匕首時就已經明白這小東西會有什麼樣的舉動。雖然晚了一步,讓剛下刀的傷口深達一寸,接著馬上抽離的動作便只在後面牽起極細的紅絲。

憐兒呆呆地注視著阻止他自裁的高大男子,從臉頰滑落的淚水滲進頸部可怕的傷口之中,與血液相融,帶起如火燒灼的痛楚。

「為什麼?」為什麼連一個不認識的陌生男子都不願意放他自由?

朱玉棠心驚地伸手按住他頸部不停流出的鮮血,同時又發現他手腕上的傷痕同樣不曾停止湧出熱血。

「紅玉,快!撕幾條長布條給我。慶笙,幫我把懷裡的雪蓉膏拿出來!」該死的,這些鮮血怎麼會止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