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貪焦順惡施連環計(第2/3頁)

作品:《紅樓如此多驕

辭別了焦順,她咬牙直奔東跨院裡。

也不等僕婦丫鬟通傳,就直接闖進了邢氏的閨房。

彼時邢氏正坐在梳妝檯前,翻弄裝盒裡的金玉首飾,見邢岫煙板著臉從外面進來,便放下手裡東西道:“我就知道你該找過來了。”

說著,輕輕揮退跟進來的僕婦。

隨後不等邢岫煙開口,便又苦笑一聲:“你道我是那沒血沒肉的不成?你爹是我親哥哥,若不是老爺再三逼迫,我又怎會故意坑害他?”

事到如今,邢岫煙那還肯信她?

當下銀牙一咬,冷道:“姑母若真……”

不想剛起了個頭,就見邢氏自顧自寬衣解帶,指著心口苦笑道:“我前兒去尋老爺說情,想著好歹把你父親摘出去,誰知百般手段都使了,可一說到拿銀子……”

邢岫煙見她左右皆有青腫指印,不自禁的微張了檀口,原本要說的一時也忘了個乾淨。

邢氏掩了衣襟,又拿帕子沾了沾眼角,啜泣道:“我不過是續絃,又沒有孃家依仗,暗地裡的愁苦豈是你們能知道的?平素但凡有一點不順遂,老爺非打即罵,便差點丟了性命的時候,也早不是一回兩回了!”

她悄悄打量了一下邢岫煙的表情,見其面有慚色顯是信了幾分,忙又趁熱打鐵:“不過你爹畢竟是我親哥哥,就算冒著性命危險,我也不能眼看著他下獄!”

說到這裡,她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首飾盒,開啟蓋子露出裡面金燦燦的首飾,推到了邢岫煙面前:“我這套頭面首飾,當初花了小三千兩銀子打的,你偷偷拿出去當了救急——只是可千萬別讓這府裡知道,不然……”

她打了個寒顫,面露懼色。

這一番唱唸做打,卻是出自焦順的耳提面授。

他的心計自不是兩個婦人能比,且還掌握著特殊的‘人脈’,故此前兒在東府裡偷情時,就把後續的‘戲碼’重又編排了一遍。

“姑母!”

邢岫煙畢竟年輕識淺,不曾見過多少爾虞我詐,先被她身上的痕跡唬住,如今又見了這真金白銀,且回想當初偷聽到的言語,也確實是賈赦在包藏禍心,心下登時就信了九成。

當下也紅了眼睛,屈身下跪動情道:“是我誤會了姑母,如今才知姑母的苦心!”

“我的兒,快起來、快起來!”

邢氏忙將她攙扶起來,諄諄叮嚀:“讓你爹把這銀子還上,往後就離這邊遠些,只在外面打了我的名頭就是——倘若日後你嫁了好人家,還能記得我這姑母,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姑母……”

邢岫煙愈發覺得自己往日錯怪了她,姑母即便身不由己,心下到底還是念著孃家人的。

……

千恩萬謝的辭別邢氏。

邢岫煙帶著司棋匆匆回到家中,將那妝奩裡展示給父母,又複述了邢氏的一番言語。

邢忠夫妻哪想到還有這般轉折?

原本將邢氏恨之入骨,此時卻又把這妹妹捧到了天上。

歡喜之餘,邢忠就急急忙忙想把東西當掉,也好儘快把銀子還給焦順。

邢岫煙生怕父親再出紕漏,也自告奮勇要跟隨左右。

於是一家三口連同司棋,便又匆匆出了家門,趕奔東市——奉公市裡就有當鋪,但邢岫煙擔心這事兒傳出去,會連累到邢氏頭上,所以一力主張尋個遠處發賣。

一路無話。

等尋到一處規模頗大的當鋪裡,邢忠趾高氣昂的展示了那些精美首飾,立刻就被掌櫃的請到了裡間詳談。

那掌櫃的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用竹鑷子小心夾起飾品,拿著單片眼鏡仔仔細細檢視了許久,口中嘖嘖有聲道:“好料子,好精巧的手藝,這樣的款式,滿京城只怕就那麼三五家能做。”

聽了這番品評,邢忠底氣愈發足了,心道瞧這意思,自己非但能還清虧空,說不準還能剩下些銀子,屆時拿去疏通關係,那二進的宅子自然也還是自己的。

正想的美呢,邢妻在一旁忍不住催問:“掌櫃的,卻不知這些東西值多少銀子?”

那掌櫃的微微一笑,抬手豎起兩根指頭。

“兩、兩千兩?!”

邢忠一時呼吸都粗重,若能當兩千兩銀子,那他豈不是落下七百兩,這比自己先前全部家當都多了!

邢妻也是喜形於色,下意識抓著丈夫的肩膀,嘴裡翻來覆去的唸叨:“兩千兩、兩千兩、兩千……”

邢岫煙鬆了口氣,心下卻是愈發感念姑母恩重。

誰知這時那掌櫃的搖了搖頭,吐出四個字來:“是兩百兩。”

“兩百、兩百兩?!”

邢忠如遭雷擊,先是攤在了椅子上,隨即跳將起來面紅耳赤的嚷道:“你這是黑店不成?!這套首飾可是花了小三千兩銀子打的,便不值兩千兩,一千五百兩總是有的!”

那掌櫃哈哈一笑:“若真是尊駕的東西,一千五百兩倒也不貴——可這明明是誥命婦人訂製的,上面還打著榮國府的款呢!”

說著,屈指在那首飾盒上敲了敲,打趣道:“您這東西的來路,只怕是……呵呵。”

邢忠這才明白,他竟是把自己當成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