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貪焦順惡施連環計(第1/3頁)

作品:《紅樓如此多驕

邢岫煙原是寄人籬下,在榮國府裡無甚人脈,又和賈迎春一樣深居簡出,原本就算走漏了訊息,也不至於立刻傳到她耳中。

可因為先前的鬧劇,林黛玉雖疏遠了賈迎春,卻與邢岫煙成了手帕交。

故此從寶玉口中得了訊息,黛玉便忙不迭登門示警。

邢岫煙雖是個早慧的,但驟然聽說家裡出了這等事兒,還是如同五雷轟頂一般,呆愣良久才想起要謝過黛玉。

“好姐姐!”

林黛玉急的直擰帕子,連聲催促道:“這時候你還跟我客套什麼,若有什麼需要用到我的只管張口——我手上雖沒什麼積蓄,寶玉那邊兒倒還能拿出二三百兩銀子救急!”

邢岫煙強笑一聲,拉著林黛玉懇切道:“我這次來京城諸事不順,唯有結交了妹妹這一樁,卻堪稱貪天之幸。”

“姐姐……”

“這事兒妹妹先別管了。”

邢岫煙將四根蔥指掩在黛玉唇邊,不容置疑的道:“我自然有我的道理,若真有用到妹妹和寶二爺的地方,事關生死存亡,真要用到你們時,我自也不會跟你們客套。”

林黛玉雖然仍是擔心不已,可看邢岫煙似有所持,於是再三叮嚀她千萬不要見外之後,也只能一步三回頭的去了。

而黛玉這一去,邢岫煙的臉色卻登時垮了下來,兩眼發黑幾乎站不住腳。

司棋見狀忙把她扶回屋裡,嘴裡勸道:“姑娘也不必太過焦急,林姑娘既這麼說了,真要逼急了,把寶二爺屋裡那些零碎攢一攢,未必就湊不出一千兩銀子堵這窟窿。”

邢岫煙卻是微微搖頭,苦笑道:“林妹妹雖比我強些,到底也是寄人籬下,若真把寶玉的家底拿來幫我還債,二太太礙著大太太倒未必會為難我,卻必然會遷怒林妹妹——她和寶兄弟之間本就忐忑,若因為我的事情……”

說著,她再次堅決的搖了搖頭。

司棋聞言也不好再勸,若只是涉及金銀倒還罷了,卻又怎好因此壞了林姑娘的終身大事?

見她沒了言語,邢岫煙垂目斟酌半晌,這才開口道:“勞姐姐去焦家走一遭,若是焦大人在家,就替我約他出來見一面;若焦大人不在家,咱們就去後門守著。”

“應該是在家的,我先前聽人說二老爺中午要設宴請他呢。”

司棋說著,就要外外走。

但剛奔出幾步,她忽又折了回來,開口勸道:“姑娘,這時候就別避諱什麼男女大防了,咱們一起過去見他,也好顯出些誠意來。”

“我不是避諱。”

邢岫煙苦笑一聲:“實是不知他家人的好惡,擔心人多嘴雜節外生枝罷了。”

頓了頓,又補充道:“焦大人我也見過一回,倒是個熱心腸的,單只是他,或許還能有轉圜的機會。”

這卻是怕涉及上千兩銀子,即便焦順肯高抬貴手,家中父母也未必肯通融。

司棋這才恍然,於是匆匆去到焦家傳信。

她畢竟是和焦順有過肌膚之親的,當面也不曾隱瞞什麼,將邢岫煙所思所想一五一十說了,又幫腔勸道:“大爺如今不比從前了,這一千兩銀子對你也值不得什麼,何不高抬貴手留些情分?”

“事情沒那麼簡單,你又哪知這其中的牽扯。”

焦順微微搖頭,卻並不解釋什麼,只和邢岫煙約在大花廳舊址見面。

司棋見狀也不好再多說什麼,無奈嘆息一聲又折回了家中通傳。

約莫兩刻鐘後。

早早等在殘垣斷壁前的邢岫煙,見焦順獨自一人匆匆趕來,也忙擺手示意司棋暫且迴避,只留她一人在原地恭候。

“邢姑娘……”

焦順到了近前,剛對著邢岫煙拱手見禮,就見面前身量高挑的清秀女子身形一矮,卻是屈膝跪在了自家面前,垂著首臻首道:“千錯萬錯都是家父的錯,小女子如今只求大人能寬限些時日,我一家日後當牛做馬,也定會補上這筆虧空!”

“使不得、使不得,邢姑娘快請起來!”

焦順嘴裡勸著,又虛扶了兩下,見她執意不肯起身,這才吐了口濁氣,無奈道:“真不是我焦某人心狠,實在是沒他們這麼辦事兒的!”

這事兒雖不是出自他的本意,但既然弓在弦上不得不發,焦順扮起反派奸角來,卻也是駕【ben】輕【se】就【yan】熟【chu】。

就見他兩手一攤:“我原是好意,不忍見姑娘家中困頓窘迫,這才讓令尊幫著照看買賣,期間斷無半點委屈令尊的地方,可偏偏……”

邢岫煙知道自家理屈,精緻的五官上顯出羞慚難堪之色,鄭重的一個頭磕在地上,頂著枯草沙塵道:“此事錯在家父,岫煙也不敢替他強辯,只是為人子女畢竟不能坐視——還請大人看在姑母面上……”

“你不提大太太還好!”

焦順見其為了父親哀哀求告,心下倒也有那麼幾分惻隱,但同時將其賺入家中的念頭也愈發重了,兩下里一抵消,仍是硬著心腸道:“這事兒就是大老爺和大太太起的頭!你父親貪墨的一千兩銀子,倒有七百兩給他們夫婦填窟窿了!”

“昨兒我原答應你父親,只要大太太肯把那筆銀子吐出來,他再將自己截留的那部分還了,焦某就只當沒這回事——誰知你那姑母竟矢口否認,還要你父親拿出證據來!”

焦順說到這裡,冷笑連連:“我先前才借了五千兩銀子給大老爺救急,他們夫妻就這般謀算我,實在是欺人太甚!我若就這麼忍下來,日後這府裡的老爺、哥兒,只怕越發要騎我頭上去了!”

“何況這一樁我給免了,先前借出去的那五千兩銀子還怎麼討要?這裡外裡六七千兩銀子,可不是什麼小數目,便是我家也要傷筋動骨呢!”

最後,他鄭重躬身一禮:“我實也有我的難處,萬望姑娘體諒——姑娘不妨先去求一求大太太,只要她應下此事,我日後只同她理論,令尊自然也就能摘出去了。”

聽聞此事既涉及六七千兩鉅款,又事關焦順在這府裡的威信地位,邢岫煙也知道自己所求實在強人所難。

再說焦順指點的也是正理,眼下邢氏的態度才是最關鍵的。

想到這姑母一直以來的嘴臉,這回更是絕情至此,便邢岫煙這樣豁達的性子,一時也不禁怒髮衝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