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五章 同道中人(第1/2頁)

作品:《紅樓如此多驕

省親的事情過後,賈寶玉幾乎每日都要去牟尼院坐而論道。

說實話,若那口燦蓮花的不是妙玉,而是個醜怪的老尼姑,又或者乾脆就是個大和尚,寶玉多半未必會如此執迷。

但妙玉非但是人間絕色,還是位佛法精深學識淵博的人間絕色,且她原本只是以清冷高傲著稱,如今卻別添三分異彩,堪稱是又冷又欲。

寶玉雖未必存了褻瀆之心,卻先天的想要與之親近。

況在怡紅院裡每每睹物思人,一些丫鬟婆子的態度也遠不如從前,兩廂一對比,就更讓賈寶玉覺得此間樂不思蜀了。

不過明明讓他樂不思蜀的是牟尼院,他卻天真的將之擴大到了整個宗教界,對跳出紅塵不在三界的嚮往與日俱增。

這天傍晚,他騎著馬意猶未盡的回到家中,卻正撞見探春的馬車先一步進了角門。

寶玉下意識勒住韁繩,然後將馬交給門房牽著,自己做賊似的探頭往裡張望,果不其然看到襲人跟著探春下了車。

奇怪的是,襲人並未侍奉左右,而是綴在了探春和一眾丫鬟後面,步履間頗有些艱難。

裡面幫著卸車的奴僕,見三姑娘帶著人去的遠了,便好奇的探問:“三姑娘這是去哪兒了,怎麼一出門就是一整天?”

“還能去哪兒?去紫金街看房子了唄!”

車伕牽著韁繩笑道:“焦大爺新置辦的婚房,本來是想買大一點的,但總不好越過史大姑娘去,所以也買了個兩進的院落,今兒請三姑娘去,就是想讓她看看該怎麼修繕一新。”

又有人問:“那襲人又是怎麼回事,怎麼一副不合群的樣子?”

“這我就不清楚了,好像是焦大爺單獨喊了她去,在屋裡待了好一陣子才出來。”

車伕嘴裡說是不清楚,但那擠眉弄眼的,誰看了都忍不住心生曖昧。

先前發問那人見狀,又搖頭晃腦的感嘆:“要我說這襲人也算是有本事,先前把二爺哄的什麼似的,現如今又攀上了焦大爺的高枝兒,以後……二爺?!”

那人正說著,忽然瞧見門洞裡寶玉正兩眼發直的望著這邊兒,直嚇的尖叫一聲面無人色——雖說寶玉最近待遇大大下降,但那也不是幾個奴僕能隨意議論的。

這一聲尖叫,倒把賈寶玉給驚醒了,他趨前兩步掃視眾人,見所有人都低著頭不敢與自己對視,又咬牙道:“是我特意拜託焦大哥,請他對襲人高看一眼的!”

說完這話,他心中的鬱郁頓時消弭了不少,這或許就是‘放下’和‘成全’的力量吧。

寶玉再次掃視眾人一番,然後揹著手徑自往大觀園行去。

沿途他都在猶豫,要不要尋寶姐姐,當面問清楚她真正向往的是什麼,可又擔心寶姐姐說出什麼不中聽的,自己承受不來。

就這麼一路糾結著回到了怡紅院裡,剛進門就聽麝月道:“二爺,方才有人特意給您傳訊息,說是甄家的甄寶玉已經被押送到京城了,如今正在大理寺天牢候審。”

寶玉聽了,當即抬手拍著腦門道:“該死、該死,我怎麼把這事兒忘了!”

當初離開金陵時,他特意去探視了甄寶玉,待得知甄寶玉即將解送京城,當場許諾到了京城一定竭盡所能的照應甄寶玉,偏回京之後他先是遭到了打擊,然後又痴迷道理禪機無法自拔,早把甄寶玉的事情忘到了九霄雲外。

如今驟聞甄寶玉已經進京,賈寶玉又悔又愧,恨不能立刻就去天牢探監。

“二爺別急啊!”

麝月忙扯住他勸道:“且不說天色已晚,就真去了,二爺敢保證一定就能見得到甄公子?不如早些安歇,等明兒一早去求求焦大爺——當初璉二爺遭逢大難,全賴他領著薛大爺去探監,只要焦大爺答應出面,非但能見到人,說不得還能照應一二呢!”

賈寶玉面露遲疑之色,說是放下、成全,可他暫時依舊不願意再與焦順照面。

但事關甄寶玉,他猶豫再三還是點頭道:“那我明兒就去拜託焦大哥。”

一夜無話。

第二天天不亮寶玉就趕到了紫金街,將正準備去衙門的焦順堵了個正著。

焦順聽完他的來意,立刻笑道:“我當是什麼事兒呢,其實史家和甄家也沾親帶故,湘雲也希望我能幫他家一把,前幾日我找大理寺柳少卿疏通了疏通,說是老的放不出來,未入官場的小字輩或許還能融通一二。”

頓了頓,他明知故問:“你說的這個甄寶玉可曾做過官?”

“沒有、絕對沒有!”

賈寶玉喜出望外,抓著焦順的手腕激動道:“哥哥可一定要幫忙把他救出來,只要能救他出來,你讓做什麼都成!”

這是他的老毛病了,一激動就愛胡亂許願。

焦順搖頭笑道:“舉手之勞罷了,用不著這麼客套——這樣吧,你不是要去探監麼,我給大理寺那邊兒修書一封,等見了那甄寶玉,你先把話跟他說清楚,等出來想繼承家產是沒指望了,往後多半也做不得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