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四章 咆哮(第1/2頁)

作品:《紅樓如此多驕

從宮裡出來的時候,焦順懷裡就多了套皇城平面圖,這玩意兒本是高度機密,可架不住東西太后都是內應,莫說平面圖,就再機密的東西也照樣手到擒來。

焦順看了一路的圖,漸漸倒也有了思路,可要想神不知鬼不覺的把這條暗道鋪出來,卻遠不似賈元春想的那般簡單。

好在已有‘憑證’在手,倒不懼李皇后反覆,多花些時間早晚能做到。

眼下更要緊的,反而是給他自己找一個常駐宮中的理由——不是後六宮,和內閣輔臣們一樣,在東華門左近找個地方辦公就好。

本來這事兒幾乎絕無可能,別說你一個九卿裡面排倒數第二的,即便六部尚書都還沒資格常駐宮中呢。

但朝臣們一都直希望,能將乾清宮裡的電報撤掉,最起碼從內廷挪到外朝來,以便就近接受輔臣們的監督,免得皇帝總是越過內閣與外面聯絡。

不過因為這事兒有‘矇蔽聖聽’之嫌,隆源帝又一直極力堅持,所以大臣們始終未能如願。

如今新君初立,倒正好舊事重提,一來藉此展現出與隆源帝不一樣的態度,寬一寬大臣們的心;二來麼,他焦某人正好趁機在宮裡謀個‘安身之所’——皇帝和太后主動讓步,那你內閣是不是也應該妥協一下,將這套電報機交由通政司打理?

到時候他焦某人再大張旗鼓,宣揚一下這套電報的重要性,提出由他和左右通政輪流入宮值守,想必也不會有人跳出來反對。

先在外朝待上幾個月做做鋪墊,等日後暗道全線貫通,再去後宮偷香竊玉,也就沒那麼容易被人察覺了。

焦順捋順了這其中的關係,心裡頭頓時就踏實了不少——其實不踏實又能如何?上了這賊船就絕無中途跳船的可能,既然反抗不了,還不如嘗試著盡情享受。

再說,他焦某人本就好這一口。

就這樣,焦順回到將那三條建議整理成冊奏報上去,中午用過飯之後,又去了趟大理寺,同柳芳等人探討了一番‘報刊雜誌管理法修訂案’的具體細節。

離開時柳芳極力邀約,但他考量到晚上還要去赴薛姨媽的約會,便堅詞拒絕了。

柳芳無奈,只好親自將他送到了衙門口。

臨別前,柳芳忽然想起一事,遂道:“江南甄家後日就要被押抵京城了,聽聞他家與尊夫人府上有舊,不知可需要下官看顧一二?”

甄家和史家也是親戚?

焦順倒還是頭一回聽說,不過雙方祖籍都在江浙一帶,有些老親再正常不過了。

他正想敷衍兩句,等回去問問史湘雲的意思再做定奪,忽的腦中靈光一現,忙道:“聽說甄家有個甄寶玉,不知是否也在解送進京的隊伍當中?”

“甄寶玉?”

柳芳回憶了一下,搖頭道:“我倒未曾留意,不過甄家老少七十餘口盡皆榜上有名,這甄寶玉若不是旁支遠親,多半也在其中。”

“若確有此子,焦某這邊兒倒真有個不情之請。”

焦順針對寶玉製定的計劃,是循循善誘徐徐圖之,效果肯定差不了,但卻缺乏一錘定音的爆點,而這甄寶玉身世背景與賈寶玉相仿,拿來做個催化劑再合適不過了。

與柳芳大致計議了一番——具體步驟,他還要另外託付給穩妥之人——焦順這才打道回府。

到了家中先把甄家的事情說了,史湘雲便感嘆道:“我二太爺——也就是首任忠靖侯,確曾娶妻甄氏,不過後來忠靖侯府絕嗣,由我三叔繼承了世襲爵位,和甄家走動的漸漸就少了。”

頓了頓,她又道:“雖則如此,若是不為難的話,老爺能幫襯些就幫襯些吧,畢竟人生在世誰能不遇見難處呢?”

“我也是這麼想的。”

焦順一邊說著,一邊任憑翠縷、晴雯幫自己褪去官服,眼見香菱取了一身居家的來,他擺擺手道:“我晚上還要和大理寺的柳少卿吃酒,換套出門的來。”

等香菱重新取來一套常服,他邊穿戴邊對史湘雲道:“老的只怕脫不了身,有那年輕未入官場的,或許能救下一兩個也說不定——等我吃酒時再跟柳芳打聽打聽吧。”

史湘雲聽他這麼說,不由心下感動,上前幫著理了理衣領,道:“老爺千萬量力而行,別為了我們家這一點香火情,耽誤了正事。”

“我省得。”

焦順探頭在她腮上啄了一口,嬉笑道:“你和岫煙都要帶孩子,晚上我回來就在平兒那邊兒過夜,或者乾脆在客院裡將就一晚上——你們早些睡,不用等我。”

將家裡安頓好,趁著天色尚早,焦順先輕車簡從去了趟尤家,把備孕的事情跟尤二姐一說,直把她激動的涕淚橫流,若不是焦順晚上另有安排,高低得給他整一出全本的長坂坡。

等她好容易恢復平靜,焦順坐到了梳妝檯前,讓她儘量把自己往憔悴了畫。

尤二姐給自己扮美慣了,這種要求倒還是頭一次遇到,即便竭盡全力,畫出來的效果也只是差強人意。

好在焦順也沒全指著她,找來洋蔥之類的物件,當場做了套眼保健操,等做完眼淚嘩嘩的,眼皮也漸漸紅腫了。

畫龍點睛之後,他照照鏡子確認破綻不大,便辭別尤二姐重又踏上歸途。

入夜後。

焦順悄默聲的摸到了薛家後院暗門處,兩短兩長敲了幾下,便被王夫人迎了進去。

見只有王夫人獨自一人,焦順衝著屋內揚了揚下巴,悄聲問:“她怎麼樣了?”

“捨不得你唄。”

王夫人努嘴道:“方才還哭的梨花帶雨,聽說你來又躲在裡面不敢出來。”

焦順點點頭,邁步推門走進客廳,就見混黃的燈光下,薛姨媽正背對著房門抹眼淚,聽到開門聲,她淚眼婆娑的回頭掃了一眼,旋即又垂首啜泣。

“唉~”

焦順輕嘆一聲,口中徐徐吟誦:“美人卷珠簾,深坐顰蛾眉。但見淚痕溼,不知心恨誰~~”

餘音未落,他已然將手搭在了薛姨媽的肩膀上。

薛姨媽身子一顫,有心掙脫退避,但又受那詩中蘊含的情義所惑,猶豫半晌終究還是沒有掙扎,只嚶嚶道:“以後、以後咱們還是……還是不要、不要再見了。”

短短一句話,倒雜了四五聲啜泣,足見她心中的不捨。

這時焦順卻猛一發力,迫使她轉過身直面自己,然後激動道:“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難道我們之間的海誓山盟都是假的,是可以隨意拋棄、隨意推給別人的玩笑?!你為了成全別人,就可以傷害我的一顆真心,是你自己成了鐵石心腸,還是覺得我的心不是人生肉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