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八章 亂夜【下】(第2/2頁)

作品:《紅樓如此多驕

那惜春呢?

她會不會也……

一時間這大觀園在賈探春眼中,竟就化作了黑暗叢林,無數看得見或者看不見的對手,都潛伏在叢林之中,隨時都有可能冒出來與她爭搶唯一的獵物。

這讓她心中的緊迫性拉到了滿值,愈發期望能儘早敲定兼祧的事兒,最好能拿到一份書面契約。

但她畢竟是未出閣的女子,想要私下裡見焦順一面殊為不易——今兒的遭遇就可見一斑。

思來想去,她忍不住又怨上了王熙鳳,若不是二嫂子突然出現,自己早就已經得償所願了!

不過……

探春轉念一想,又覺得這或許也是個契機,如果自己和王熙鳳挑破那晚發生的事,託她做中人定下兼祧之約,順便再訂立一個攻守同盟,豈不就能將壞事化為好事?

至於這麼做會不會為‘引狼入室’,賈探春倒並不怎麼在意。

平日裡三妻四妾的事兒見多了,還有賈赦、賈珍、賈璉、賈薔這些人做襯托,她原就不相信男人會對女人忠貞不二——若有,多半也是有賊心沒賊膽的那種,絕不會是焦順這樣膽大包天之人。

只是自己願意和二嫂子分一杯羹,卻不知二嫂子又是怎麼想的,她可是闔府聞名的醋罈子,想當初她霸著璉二哥,連平兒這樣名正言順的開臉丫鬟,都被排擠的近不了璉二哥的身。

如若她存了鳩佔鵲巢的心思……

想到這裡,探春一時又有些拿不定主意。

至於透過趙姨娘傳話,她是自始至終就沒想過——這生身母一貫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交給她去辦,還不定會鬧出什麼么蛾子呢。

……

返回頭再說彩霞、彩雲兩個。

送走了探春之後,彩雲便主動提議道:“二姑娘說是隨便走走,可方才明明在這裡駐足,依我看,咱們還是早些稟給太太知道的好——眼見過了年二姑娘就該出閣了,這時候要是鬧出什麼醜事來,誰能擔得起?”

比起當初不曾留意的探春,她對迎春和焦順的陳年舊事知道的要更多一些,因此也便更擔心兩人之間會死灰復燃。

嘁~

這府裡醜事難道還少麼?

彩霞心下不以為意,但又覺著撇開彩雲,自己一個人更方便行事,便點頭道:“老太太剛把二姑娘託付給咱們太太,她的事兒也確實要儘早稟給太太——要不這樣,我留在這邊打探二爺的事兒,你先回去把這事兒稟給太太。”

彩雲自然沒有異議。

於是兩下里就此分開,彩雲回了清堂茅舍,彩霞則是裝模作樣的找上了賈政的伴當,打聽寶玉在酒席宴間有沒有失態。

以賈寶玉的牴觸心理,要說一點都沒失態,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不過有賈政鎮著,他最多也就是拐彎抹角的發些牢騷,萬不敢明目張膽的宣洩情緒,甚至還被賈政催逼著,當場翻開那份奏摺草稿,現學現賣的請教了焦順幾個問題。

還是那句話,賈寶玉論才學見識雖不及那幾個鍾靈毓秀的少女,但還是當得起‘聰敏’二字的,即便是不情不願,要理解這份奏摺也並不困難,許多東西可以說是一點就透。

可惜剛討論了幾句政論,他就明顯不耐煩起來,當真是白瞎了這份天分。

整體而言,這場宴會最後還是做到了賓主盡歡。

等焦順帶著三分酒意出了藕香榭,迎面一眼就瞧見了等候多時的彩霞。

他忙挺直了身板,儘量做出一副毫無醉意的架勢,大聲招呼著栓柱打道回……呃,打道回家。

若是彩雲留下來,見了這一幕,多半也就偃旗息鼓了,畢竟人家焦大爺瞧著沒事兒人一樣,藕香榭離焦家也沒多遠,硬留人家在客院過夜,豈不是多此一舉?

但彩霞卻對王夫人的用意心知肚明,故此雖見焦順一副耳清目明的樣子,還是主動迎了上去,笑道:“焦大爺,太太託我給您帶了幾句話,您看……”

說著,目視一旁的栓柱。

栓柱見狀,都沒等焦順開口,就自覺地退避到了一旁。

見左右再無他人,彩霞立刻也喚了稱呼:“爺,太太也不知為了什麼,想讓您留宿在客院裡。”

她這話自然是存了試探的心思,畢竟現下也還不能百分百確定焦順和王夫人的姦情。

焦順卻沒有跟她洩底的意思,畢竟和彩霞拴在一條線上的是趙姨娘,若真讓她得了什麼證據,再傳到趙姨娘耳中,那蠢婆娘還不知又會鬧出什麼么蛾子來。

當下擺擺手,故作不耐的道:“你們太太也真是關心則亂,我既然應承下要給寶玉謀一份前程,就肯定會盡心盡力去做。”

這話半點破綻也無,鬧的彩霞又有些拿不準了,還想再拐彎抹角試探兩句,焦順卻已經喚來栓柱揚長而去。

彩霞無奈,只得去回稟王夫人。

她自然不敢說,自己明明瞧焦順沒有酒意,還故意上去試探,便只說焦大爺謝過了太太好意,但卻堅持回了家裡。

王夫人聽了,心下又是委屈又是不忿,她為了今天晚上能再續前緣,前後廢了多少的心思?誰成想竟就落得這般結局!

若對方是個潔身自好的也就罷了,偏焦順對薛姨媽又是百般撩撥,絲毫不曾在意對方人妻人母的身份。

難道自己真就比妹妹差了那麼多?!

難道自己真就半點不值得?!

王夫人越想越氣、越想越是不忿,卻哪裡知道焦順這回之所以不敢留宿,就是因為他平日裡太不懂什麼叫潔身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