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六章 ‘忤逆’(第1/2頁)

作品:《紅樓如此多驕

短短几日,大觀園裡就顯得蕭瑟了不少。

景緻上倒是變化不大,只是姑娘們連同賈寶玉都是懨懨的,就連史湘雲這樣開朗樂觀的,這幾日獨守蘅蕪院,也忍不住感傷悲秋,做主人的如此,下面的丫鬟僕婦們自然也有些提不起精神。

就這麼渾渾噩噩的,竟把整頓大觀園秩序,調查是誰外洩了詩社作品的正事都給耽擱了。

一直到九月二十三這天上午,探春才忽的想起這事兒來,於是找到李紈商量,看是怎麼個查法。

李紈也是聽她一說才恍然驚覺,不過李紈倒不是因為感傷離別,而是這陣子趁著園子裡蕭瑟,忙著和焦順溝通渠道,一時就把這事兒給拋在了腦後。

但她嘴裡卻笑道:“我是有意緩上幾日,免得打草驚蛇,如今那賊人多半以為風聲過去了,正是咱們暗中收網的好機會。”

探春聽了也覺有理,正要追問該如何收網,卻又聽李紈道:“不過單只是園子裡的人,也鬧不出這麼大動靜,我料定必然和前院一些管事脫不開干係——你等我把差人把你二嫂子請來,咱們裡應外合才好萬無一失。”

聽說要請王熙鳳來,探春面上不顯什麼,心下卻忍不住回憶起當初客院裡發生的事情。

她認定那日與自己雙排酣戰的,九成九是王熙鳳沒錯,卻不知道這素來精明的二嫂子,有沒有摸查出自己的身份。

也或許……

二嫂子和自己一樣,也是麻桿打狼兩頭怕,所以即便猜出了對方是誰,也不敢貿然挑破這層關係吧?

探春這純是以己度人,卻哪知道焦某人在大觀園裡縱橫捭闔,早拉著王熙鳳雙排過好幾回了,如果王熙鳳當時認出了探春的身份,只怕早捅破窗戶紙,將她收編到自己夾袋當中,為以後壓制薛寶釵添磚加瓦了。

因心裡藏著忐忑,探春也就沒急著跟李紈商量查內奸的事兒,只推說是等王熙鳳到了再議不遲。

誰成想兩人在稻香村裡左等右等,總也不見王熙鳳來。

“鳳姐姐這又是被什麼給絆住了?”

【插入PS:前面有書友質疑鳳姐姐應是寶玉獨享,老嗷特意又去翻了翻原著,確定探春幾個也曾用鳳姐姐稱呼過王熙鳳,並非大臉寶專屬。】

探春起身往外張望了兩眼,正準備差人再去催一催,忽就見有僕婦大呼小叫衝進園子裡,一疊聲的嚷道:“大奶奶、大奶奶!可了不得了,二姑娘也不知犯了什麼錯,惹得大老爺發了脾氣,闖到綴錦樓裡要家法伺候呢!”

“什麼?!”

李紈和探春都是一驚,繼而忙從堂屋裡迎了出來。

一個厲聲追問:“這是怎麼回事?!二姐姐素來最是乖巧聽話,怎麼會無端惹惱了大老爺?!”

另一個質疑:“大老爺不是被禁足了麼,怎麼還能闖到園子裡來?動手了沒?這會兒誰在跟前呢?”

那僕婦被兩人問的首尾難顧,一時張口結舌不知該先答哪個好。

探春忙也改口道:“誰在綴錦樓裡?二姐姐可曾傷著?”

“應該還沒傷著吧?”

那僕婦這才不確定的道:“大太太跟著一起來的——方才恰巧二奶奶也來了園子裡,聽說出了這樣的事情,也急忙趕了過去。”

二人這才明白王熙鳳緣何遲遲未到。

探春還麼怎麼,李紈就先急了,連聲道:“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去知會老爺太太!”

跟著,又轉頭對探春道:“妹妹跟我一起過去瞧瞧,大老爺下手沒個輕重,前兩年動家法還打死了人,可千萬別再鬧出什麼來!”

她說的這人,正是當初的鍋爐房管事鄧好時。

大觀園裡真正能一言九鼎的是王夫人,但王夫人明面上不管事兒,李紈就多了個總攬全域性的虛名,這若是真鬧出什麼來,她肯定也要吃掛落,故此才儘量往大了說,希望拉探春一起過去做個幫手。

探春其實也知道這一點,但那畢竟是自小一起長大的堂姐,再怎麼怒其不爭,總也不能眼睜睜看她遭此劫難。

於是二話不說,跟著李紈趕奔綴錦樓。

離著還有三五十步遠,就聽那樓裡傳出賈赦的咆哮聲:“別攔著我,我今天非打死這不孝……”

喊到半截,忽就斷了檔。

兩人正覺奇怪,又往前十幾步,才聽裡面賈赦咳嗽不止,顯是盛怒之下牽動了肺腑。

等快步進了樓內,就見大廳裡一片狼藉,賈赦被兩個年輕小妾攙著,正中間攔著釵斜襟亂臉上紅腫的邢氏,再後面則是王熙鳳老母雞護仔似的,將嚎咷痛哭的迎春護在懷中。

見此情景,探春不由得大為驚詫,心道這大太太向來只知道奉承大老爺,跟在賈赦身後一起倒行逆施,今兒卻怎麼有膽氣攔在當中?

李紈見此情景,心中卻有計較,猜到多半是王熙鳳的授意——如今這婆媳兩個不管明裡暗裡,都是媳婦大過婆婆,更別說在海貿生意上還利益一致。

她提了提氣,揚聲道:“便是二妹妹犯了什麼錯,大伯申斥她幾句就是了,何苦要動家法?!二妹妹眼見也是待嫁之身,這時候若有個好歹……”

李紈沒提起‘待嫁’二字倒罷,提起這話來,賈赦便又暴跳如雷,一躥一躥的呵斥道:“沒你們的事兒,今兒我非讓這不孝的東西知道厲害!”

邢氏被他嚇的倒退了兩步,但終究還是沒有讓開去路。

賈赦見狀,揚手就要往邢氏臉上招呼,卻忽聽門外有人喝到:“孽障,還不給我住手!”

眾人聞言,齊齊往外看去,卻是賈母不知何時坐著輛黃包車到了,史湘雲小跑著跟在後面,伸長了脖子望見迎春還好端端的,這才鬆了口氣,都顧不得掏出帕子,直接用手背往額頭上胡亂揩拭。

卻原來史湘雲這幾日感傷悲秋之餘,也有些氣悶,便動了召集姐妹們消遣消遣的意思,不曾想騎著車子剛從蘅蕪院出來,就瞧見賈赦帶著人怒衝衝去了綴錦樓。

她見勢不妙,便急忙去請唯一能鎮得住賈赦的人老太太——為免趕不及,還特地回家讓人帶上了黃包車。

李紈差人去請王夫人和賈政,而沒有直接驚動老太太,主要擔心老太太氣出個好歹來,最後落埋怨,如今見史湘雲已經把老太太找了來,自然樂得不擔責任,只默默匯同眾人一起迎了出去。

賈赦黑著臉,原本不打算出門,旋即便又被老太太呼喝了一聲,只好不情不願從裡面出來,鬆鬆垮垮的見了一禮:“母親。”

“我看你眼裡早沒我這個當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