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 父慈子孝(第1/3頁)

作品:《紅樓如此多驕

臨近午時。

三間倒座報夏廳內,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照在羅漢床上,將左右兩盆碎冰曬的白霧升騰,愈發襯的盤膝坐在床上翻看賬冊的王熙鳳,似菩薩轉世、如仙女臨凡。

然而下一秒,這菩薩仙女就化作了怒目金剛,先是一把將賬冊摜到了地上,緊接著雙手左右開弓,什麼筆墨紙硯對牌印信的,稀里嘩啦的被她掃落了一地。

守在外面的僕婦登時鴉雀無聲,一個個鵪鶉似的縮著脖子惶惶不安,生怕二奶奶會發落到自己頭上。

深知內情的平兒卻是抿嘴一笑,不慌不忙的出門讓眾管事婦人先都散了,等下午二奶奶有時間再升堂問事。

管事僕婦們如蒙大赦,忙都做了鳥獸散。

平兒轉身回到廳裡,又衝幾個戰戰兢兢的小丫鬟擺了擺手,示意她們也先行退下。

等屋裡剩下主僕兩個,原本面沉似水的王熙鳳也終於有了動作,只見她用兩根春蔥似的指頭捻起塊碎冰,狠狠在手心裡揉化了,嘴裡沒好氣的呵斥道:“你把人支走做什麼?家裡這麼多事兒,難道全都丟開手不管了?”

平兒半點不懼,掩嘴輕笑道:“家事尚且丟不開手,就更別說是皇命了——況他前幾日不是還特意送了七夕禮物來?奶奶好歹體諒他些。”

初五與焦順約定好再續前緣之後,王熙鳳剛開始還琢磨著要晾一晾他,譬如休沐日故意晚到半個時辰什麼的。

誰成想隔天焦順就得了皇命,跑去三法司那邊兒做‘大內密探’,卻哪還有什麼休沐可言?

於是這青天白日的約定一拖再拖,把王熙鳳滿心的矜持都給拖沒了,如今一閉上眼睛,就是那天在鍋爐房裡的天雷地火,直恨不能牽了焦順的把柄生吞活剝。

“什麼狗屁禮物!”

見平兒還好意思替焦順說項,王熙鳳更是恨的咬牙切齒:“就一醜怪的木雕,還非說是沁了心血在上面,我要這木頭疙瘩有什麼用?還不如干脆送個……哼,瞧他改的這破姓兒!”

她是想說還不如干脆送個‘角先生’來,卻突然發現焦順的姓氏大有歧義——怪道這廝要改姓焦呢,渾身上下怕也只有這一處拿得出手!

平兒自然聽出了她話裡未盡之意,當下不由笑的花枝亂顫。

王熙鳳白了她一眼,又連聲抱怨道:“你這小蹄子時不時能解個渴,偏到我這裡就成了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眼見都快要七月半了,難道非等南邊兒的生意賠個底掉,他才肯當面給我個交代?!”

這前面還酸平兒能偷嘴吃,後面就又拿生意當藉口欲蓋彌彰。

平兒暗笑她口不應心,待要再提焦順開脫幾句,卻不防外面有丫鬟高聲稟報,說是二爺已經從津門府回來了,如今正在碼頭上卸行李,特意打發了昭兒回家報信。

王熙鳳正一肚子邪火兒沒處撒呢,聽說是賈璉回來了,便揚聲罵道:“回來就回來了,他還住他的外書房就是,你巴巴的稟給我作甚?!”

那丫鬟嚇的一縮脖子,錯非是得了昭兒好處,只怕就要偃旗息鼓了。

可得人錢財與人消災,如今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稟報:“昭兒說二爺給奶奶帶了不少禮物。”

“嘁~”

王熙鳳不屑的嗤鼻一聲,心道憑賈璉那貪婪吝嗇的本性,能給自己帶什麼好禮物?

可蚊子再小也是肉,焦順那大的又暫時指望不上,且先從賈璉手上糊弄些小錢使使也好。

於是便問:“都有什麼禮物?”

“昭兒沒細說,不過津門府新調來的軍將,大都是太尉老爺的舊部,聽說二爺是太尉老爺家的姑爺,一個個都殷勤的緊。”

這下王熙鳳可算是了來了興致,那些人既是衝著王家來的,說不準真就點名道姓的送了自己什麼珍寶。

當下忙命昭兒進來稟報。

聽昭兒吹噓說是各色禮物裝了十來車,現銀也有兩萬兩之多,王熙鳳立刻改顏相向,大張旗鼓的操辦起了接風宴。

與此同時。

賈璉正得意洋洋的押著二十幾輛大車往家趕。

最初被孫紹祖拉去津門府撐場面的時候,他還滿心的不情願,結果到了津門才發現,自己這王家姑爺的身份在水師軍將當中,簡直就如同聚寶盆一樣好使!

又搭著這些吃空餉著實闊綽,短短月餘功夫,他就苛斂了將近四萬兩的財貨。

當然,也因此許下了不少的空頭支票。

這不由讓他重新審視起了和王熙鳳的關係,甚至進一步念起了王熙鳳的諸般好處。

故此這才派了昭兒打前站,想著趁機緩和一下夫妻關係,哪怕分一小半給那貪婪的婆娘,也要請岳父大人幫幾個軍漢謀些好處。

唯有如此,以後才好時不時去津門府收割一茬。

當然了,順帶也能來個小別勝新歡。

打著人才兩得的小盤算,賈璉一路趾高氣昂春風滿面,卻不想剛到榮寧街口,就被秦顯帶人攔了下來,說是賈赦有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