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 節外生枝【下】(第1/2頁)

作品:《紅樓如此多驕

臨行這天晚上,焦順自然是要留給邢岫煙的。

自尤家老宅回來,洗漱之後兩人就開始聯床夜話。

平常邢岫煙更習慣傾聽,然後給出相應的反饋,但這天晚上她卻一反常態,滔滔不絕的說了許多。

有關於現在的、有暢想未來的,若不是焦順怕她累著強行制止,她或許能從華燈初上一直說到大天亮。

好容易哄睡了邢岫煙,因生怕不小心碰到她的肚子,這一夜焦順幾乎沒怎麼睡,好在這次是乘船南下,路上有的是機會補覺。

五更雞鳴。

焦順小心用枕頭頂替掉微酸的胳膊,儘量躡手躡腳的起身,卻還是驚動了邢岫煙。

眼見她艱難的撐著身子想要坐起,焦順連忙伸手攙扶,嘴裡勸道:“這臨出門總還要耽擱一陣子,你急著起來做什麼,倘若累著了可如何是好?”

邢岫煙護著肚子笑道:“我只在旁邊陪著爺,哪裡就能累著了。”

“那行吧。”

焦順也知道勸不住,便招呼司棋等人進屋伺候更衣洗漱。

旁人也還罷了,玉釧是一進門就往焦順身邊湊,眼裡再沒有別人了,直到邢岫煙這邊兒都拾掇齊整了,她還依依不捨的往焦順身上起膩。

司棋看不過眼,劈手薅住玉釧的胳膊,直接把她扯到了一旁,呵斥道:“姨娘多少話都還來不及交代呢,你在這兒擋什麼橫?”

玉釧被她扯的生疼,礙於絕對武力壓制,也不敢當面抱怨什麼,只暗暗發誓要苦練絕技,等大爺回京之後也好一‘鎖’得男,屆時母憑子貴再收拾這些浪蹄子不遲!

卻說焦順扶著邢岫煙到了外面,來旺徐氏早都已經在外面候著了,連多日來精神不濟甚少出門的焦大,此時也正靠著廊柱歪坐在欄杆上。

徐氏拉著邢岫煙一通寬慰,生怕她的情緒會影響到孩子。

來旺則是舉著菸袋鍋子直砸吧,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也大了,路上自己多保重。”

焦順一笑:“放心吧爹,我又不跟著侯爺他們出海,只不過是去兩廣走一遭。”

“那也遠著呢!”

徐氏聽到這話,立刻搶白道:“我聽說那邊兒瘴氣多、溼氣重,蛇蟲鼠蟻都帶毒,你去了可千萬別逞能,若覺得不舒服就趕緊看大夫,再有……”

焦順聽著母親絮叨,外面就漸漸嘈雜起來,不多時紅玉引著賈芸從外面進來,後面還跟了一票精壯的榮府家丁——這次南下賈芸也要跟去,至於榮府家丁則是負責搬執行李的。

賈芸昨兒就踩好了點兒,故此見過兩位太爺和焦老爺之後,就自顧自領著人開始往車上搬行李。

栓柱在外面盯著,他在裡面盯著,很快就把行李分門別類的裝到了車上。

一大家子熙熙攘攘的簇擁著焦順出了家門,徐氏眼見兒子和丈夫都上了車,就忍不住落下淚來,卻又怕會引得邢岫煙動了胎氣,於是忙拿帕子去擦,卻越擦越多怎麼也遮掩不住。

這時工部指派隨行南下的兩個書辦、五個差役也都陸續趕到,分乘榮府的四輛馬車魚貫而出,等到了榮寧街東口,又匯合了賈蓉的車架,以及送行的賈寶玉、賈薔、薛蟠等人。

尤三姐沾姐姐的光,也混了輛馬車隨行在側。

到了東直門【內城】,再與史家的隊伍融在一處,就已經膨脹到了三四十輛大車。

路過東便門時,這爵爺那將軍的又來了不知凡幾,送行的文官倒是沒見幾個,五品以上的更是隻有賈雨村一人,這一來是史家本就和文臣沒什麼聯絡,二來也是受了焦某人的牽連。

等浩浩蕩蕩足有六十幾輛馬車到了大通橋碼頭,別人都忙著下車送別,給錢的贈詩的敬酒的不一而足,唯有尤三姐俏立在車轅上,望眼欲穿的尋找柳湘蓮的蹤影。

好在她今兒刻意改做書童打扮,倒也並未引起太多注意。

只賈寶玉因早早打聽出這是尤家的車駕,細瞧幾眼便認出了尤三姐的身份,於是躊躇的止住了腳步。

薛蟠正與衛若蘭說話,忽見身旁少了賈寶玉的蹤跡,回頭看去,卻見他正盯著個書童打量,再一細瞧,那書童唇紅齒白眉清目秀、肌膚泛光身材頎長,論品貌竟不下於昔日的秦鍾,論身段還猶有過之。

這薛大腦袋不禁見獵心喜,上前撞了撞賈寶玉的肩膀,擠眉弄眼的道:“寶兄弟真是好眼光!可知道他是哪家的?待我去買了來,咱們兄弟晚上消遣消遣!”

說著大咧咧就要往前湊。

賈寶玉忙扯住他,惱道:“薛大哥慎言,那是珍大嫂的妹妹!”

衛若蘭此時也折了回來,聽到賈寶玉這話,立刻恍然道:“莫非這就是痴戀冷二郎的尤家三姐兒?今日一見果然是個美人坯子!”

說著,左右張望了幾眼,納悶道:“佳人在側,卻怎麼沒看到柳兄弟的人影?”

“這……唉!”

賈寶玉重重嘆了口氣,苦著臉從袖子裡摸出封書信來,抬眼看看滿臉希冀的尤三姐,再低頭看看這封署著柳湘蓮名姓的信,只覺得像是捧了塊燙手山芋一般,深悔自己不該趟這攤渾水。

“什麼玩意兒?”

薛蟠把大腦袋湊到近前,看到上面寫著‘柳湘蓮’三字,再看看書童打扮的尤三姐,便自作聰明的笑道:“這是柳兄弟託你送的信吧?給我,我替你給她!”

說著,劈手奪過,大咧咧湊到車前道了個肥喏:“尤家妹妹,我受柳兄弟所託給你捎了信來,你快瞧瞧裡面都寫了什麼酸詞兒。”

話音未落,尤三姐已經麻利的跳下車,不由分說奪過那信就要撕開信封,可猛然想到這是柳郎給自己寫的第一封信,忙又放緩了手上的動作,小心翼翼的用指甲挑了條細縫兒,從裡面抽出信箋屏息凝神的逐字觀瞧。

只是看著看著,她臉上的欣喜與期待就凝固住了,原本的巧笑盼兮化作了冷麵寒霜。

薛蟠見狀好奇的不行,正要悄悄繞到尤三姐身旁偷瞄兩眼信上的內容,冷不丁就見車上又閃出個美貌少女,連聲問道:“妹妹,他信上到底寫了些什麼?!”

卻是在車裡窺探的尤二姐察覺出了不對,顧不得再忌諱什麼拋頭露面。

她這一出現,吸引來的目光登時多了十倍不止,足見大多數人的性取向還是正常的。

只是下一秒,眾人矚目的焦點就又被尤三姐搶了回去,只聽她悲鳴一聲:“他安敢如此對我?!”

然後奮力搡開身前的薛蟠,跌跌撞撞卻又一往無前的衝向了岸邊。

“你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