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姜雲兮篇)流亡之途(第1/2頁)

作品:《魔君天天在為夫人撐腰

第97章(姜雲兮篇)流亡之途

“雲兮!”

黑暗荒原中再度傳來呼喚她的聲音,這一次千真萬確不是阿姊,姜雲兮只是稍稍停頓了一刻,並未回頭。

溫良恭儉讓都是給盛世預備的,如今城破家亡,誰還有那心思垂憐天下?除了親故之外,旁人死活與她又何干呢?

更何況她在這世上,已然沒有親故。

想著,身後那聲音不屈不撓地追著她,“雲姐姐!”原來是小滿,還有灰頭土臉的豐楚楚,兩個人顯然是剛剛從戰火中揀出一條命來,渾身上下被火舌卷噬,好似兩塊炭。

她定定神,終歸還是勒了馬。

“也不知怎的,軍中就大亂起來”小滿心有餘悸,豐楚楚卻想到了什麼,目光在姜雲兮那身小廝裝束上滯留了片刻。

她知道姜雲兮的身份,曾經是西洲牧的女兒,千尊萬貴的大家小姐,卻不知和自己年紀相仿的少女已然在草原的寒霜中度過三年,又被剜心之痛打磨,如今,姜雲兮勒馬回,一雙瞳子彷彿倒映出覆滅的斷壁殘垣,以及熊熊燃燒的火焰。

唯獨沒有最該有的“恐懼”。

“楚楚姐,尊父曾是雲洲督軍,可知道翫忽職守,令糧草損失、殃及眾軍判什麼罪?”

豐楚楚愣了愣,“恐怕唯有一死。”

姜雲兮揚起臉,在火光之中展顏笑道,“是嗎,那再好不過。”

“好好什麼?”

未待回答,姜雲兮的身子晃了晃,在兩人的注視之下軟綿綿倒了下來。

渾身酸乏得很,又好像是回到了當初和墨臨湫一起疲於奔命、躲避追殺的時候,他們蜷縮在一個大竹筐裡,外面堆著亂七八糟的雜物,混雜著潮溼的魚腥氣,他分明也那樣怕,心跳得厲害,卻對她說,“我們總有法子,總會有出路的,雲兮,有我在,你安心。”

但他殺了長姐——

姜雲兮豁然驚醒,冷汗涔涔地滿了額頭,鬢黏膩膩貼在臉側。她撫一撫胸口,瞳子驟然一縮衣裳是被換過了,傷口也用紗絹包好,是誰?

“妹妹醒了?”豐楚楚坐在小凳上一小口一小口吃粥,聞聲忙貼著她坐在床沿,“你受了傷,咱們三人出城又不知外面的光景,我只得和小滿抬了你來——你放心,衣裳是我給你換的,你既醒了,起來吃點東西罷。”

“這是什麼地方?”

看姜雲兮像是警惕的雛鳥一般將被褥裹成團,縮在角落裡,一雙眼睛烏溜溜打轉,豐楚楚反而“嗤”地笑了,“你怕我賣了你不成啊?此處是三舍觀,住在這兒的道長和我爹爹有交情。聽聞早年間是純陽宮的高人,”說完半是嘆息半是垂道,“當年道長曾經說過我命中有一劫,便在十九歲這年,父親便給我配了這金鎖戴在身上,沒想到,一語成讖,竟還是躲不過……”

姜雲兮福了福身,算是謝了豐楚楚。

命中——所謂的命,真的避無可避麼?她勾唇淡淡微笑。

兩人一齊用了簡易早膳,雖不過是清粥小菜,比起牢飯可不知妥帖多少。窗外天色溫潤微熹,如淡金色的綢子,屋內仍是昏昏的,只有一盞燈在桌上。

聽豐楚楚的語氣,是大家閨秀難得的嬌矜,“浸月道長芝蘭玉樹、俠骨清芳”。姜雲兮心想,可不是任一個凡夫俗子都擔當得起這話的。

不一時,正主回來了,男人頭戴斗笠,身披青灰色道袍,手中拎著一隻五彩斑斕的山雞,他從霧濛濛的山中走來,落滿身朝露,遠遠瞧上去倒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意思,小滿兒揹著籮筐,屁顛屁顛跟在後面,已經滿口的“師父”了。

姜雲兮行了個萬福,“見過前輩。”

那人卻笑了,笑聲清朗如山泉,“山村野夫,哪裡就是前輩了?何況我這破道觀一個,又不比侯門闊府的,這些個虛禮倒可免了。”

於是幾人忙進忙出,先是將那山雞收拾了,又燉上一鍋草菇湯,姜雲兮慢慢吃著,終於將心中傷懷遣散些許。

山巒隱匿在雲中,他們就地而坐,以山水為席。浸月道人忽然就地撒了幾塊大小不一的石頭,又將頭上道簪拔下來,竟然叮叮噹噹敲出一曲來。

豐楚楚停箸,潸然淚下,一面掩面一面告罪,“我失禮了。”也不知道是想起被覆滅的雲洲,還是失散的家族親眷,姜雲兮輕輕拍著她的肩膀,心中泛起的漣漪也是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