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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凌風從來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人，雖然他也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跟自己一樣，根本不需要安慰，就可以自己從所謂的痛苦中擺脫。

但畢竟自己已經在江湖中闖蕩多年，所以可能才會對這些事情不敏感，甚至是麻木吧。

但墨染不同，墨染才剛剛步入江湖，她要經歷的還有很多，還有很多事情必須得做，去面對和承受。所以痛苦是難免的。

他相信，早晚有一天，她也會真的長大，對生死看的沒有那麼重。

會成為一個真正的大人，成為一個被武林人士熟知的，武功高強，人又堅強的俠女。不過不是現在。

他怎麼會沒有看見墨染眼中流出的眼淚，在大殿的時候，怎麼會沒看出墨染的傷心。

不過他倒是沒有想到，墨染最後殺死彭峻的時候，會說出那種話。叫彭峻感謝他的爹爹，如果不是彭謙，他一定會生不如死。

墨染因為彭謙而給彭峻了一個痛快，讓他不必承受那麼多磨難和痛苦，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了。她可也是揹負著無盡的痛苦，那些痛苦，所有人都體會不到，因為只有她一個人真的經歷了。

他因為墨染的流淚而心情不好，那或許就是所謂的心疼吧。

他不希望自己的女兒會因為那些事情，因為那些生死之事而難過，痛徹心扉。但是如果哭過一場能讓人放鬆，好過的多，那就毫無顧忌的大哭一場吧。

不要因為怕被別人看見，怕被別人說而忍住自己的眼淚。不過也是個人，有心，有七情六慾，看著自己在乎的人，那些對自己好的人，在自己面前死掉，自己卻無能無力，只能一把火送他們離開這個世界，那種感覺，確實不舒服。

所以他才會對墨染說出那種話，說出即便是哭，也沒有關係的話。因為他知道，這個時候墨染是脆弱的，無比脆弱的。她現在也還只是個小姑娘，哪裡能承受那麼多呢。

只是一個小姑娘而已。他的女兒。

墨凌風心裡無奈，如果當初沒有生那些，現在自己就不會面對墨染。面對這個可人的姑娘，她是自己的女兒，是他和小裳的女兒。

世間的事情總是很奇妙，奇妙的讓人無法去猜測，只能順著老天爺安排設定好的道路往下走。

不是認命，而是知道自己不管怎麼反抗，都沒有成功的可能。事情就註定那麼生，每個人都註定了要承受一些事情，才能最後閉上眼睛。

墨染被墨凌風簡短的一句話弄得痛哭不止，捂著眼睛，哭的跟個孩子一樣。

墨凌風不知道這個時候要跟她說什麼，既然不知道說什麼，那就什麼都不說吧。陪在她的身邊就好了。

墨染看著對面的墨凌風，近在咫尺，那麼的真實。這是她的爹爹，跟她血溶於水的親人，她本以為自己可能無法適應自己的爹爹，爹爹也可能不喜歡自己。

但是現在，不管爹爹對自己的心裡會是什麼想法，她都能堅定的告訴自己，她不會放手的。

她要永遠在自己爹爹身邊，一直在他的身邊。

墨染這麼想著，突然上前一步，撲進了墨凌風的懷裡。雙手緊緊抱住他，人埋進墨凌風的懷裡，嚎啕大哭起來！

墨凌風身子一僵，人好像被點了穴道，一動不能動。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墨染最後是累的不行，人從墨凌風的身上溜下去。幸虧墨凌風眼疾手快，將她一把提起來。

本打算叫醒墨染，兩個人好一起回萬景閣，但看到墨染那雙紅腫的跟核桃一樣的眼睛，心裡又不忍起來。

他嘆了口氣，將墨染抱起來，剛要走，又看見墨染放在一邊的骨灰罈子。她很在乎虞金雪吧，那個女人似乎在活著的時候對小染確實不錯。

墨凌風心裡這般想，人走到了骨灰罈前，將那罈子也拎起來，這才施展輕功離開了虞府。雖然抱著一個人，但墨染體重輕得很，而且墨凌風輕功卓絕，這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很快便到了萬景閣中。

墨卿竹吃過晚飯，正在自己的竹居點燈看醫書，就聽著門外有腳步聲響起。

他剛站起身，墨凌風已經走了進來，懷裡抱著熟睡的墨染。

“我就知道肯定得這樣。”墨卿竹的臉色沉了沉，嘆著氣走到一邊，將床鋪好，墨凌風便把墨染放在床上。

“這丫頭跟她阿孃一樣重情義，看見自己的家人死了，肯定心痛如刀絞……你手裡拎著什麼，難道把誰的骨灰罈子也拿回來了？”

墨凌風將骨灰罈子放在一邊，淡淡的道“虞金雪的。”

墨卿竹的神色又暗淡了幾分，道“沒想到最後死的是她。可惜了。”他說著，手已經搭在了墨染的手腕上。

“身子倒是沒有什麼問題，就是心疼了。”他輕聲道“瞧瞧這眼睛腫的。你去我那個櫃子裡面把藍色瓷瓶拿出來……哦不，先去打一盆子涼水，看看她這一臉的灰。”

墨凌風看了墨卿竹一眼，最終什麼話都沒說，轉身按照他吩咐的辦了。

須臾，墨凌風打水回來。

墨卿竹正在拿著筆煞有其事的寫著什麼，看見墨凌風回來，他只抬眼皮看了他一眼，道“給小染把臉和脖子，還有手都擦擦吧。睡成這樣，也不能洗澡了，至少擦一擦能稍微讓她舒服點，這孩子，真是委屈。”

墨凌風的臉色雖然有些沉，有些陰冷，但毛巾到了墨染臉上的時候，動作卻是溫柔的。

所以不管什麼時候，家人就是家人，爹孃就是爹孃，那份對子女的溫柔總是半點不會少。就算時隔多年不見，即便一輩子只見了一天，只見了一面，那份親情都不會有任何的改變和影響。

墨卿竹時不時瞥墨凌風一眼，然後繼續寫字，嘴角卻不著痕跡的往上揚著。

所以啊，墨凌風也能做一個好父親，即便他在外面是個人人敬畏，聞風喪膽的殺手，在自己女兒面前，也就只是一個父親而已。

一個在普通不過的，心疼自己女兒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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