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6章 橋樑(第1/2頁)

作品:《限制級末日症候

現場被巨大的天幕包圍著,在夜幕之下難以看清,而其中原本閃閃生輝的魔法陣,此時也有大部分面積被灰霧掩蓋了。當光芒黯淡下來,霧氣漸濃的時候,這個十字街口便充滿了迷途的感覺,即便平時就很熟悉這一帶的人,也定然會生出走入陌生迷宮的錯覺,而無法找到正確的歸路。這是灰霧瀰漫之處經常會出現的情況,而在灰霧湧動的不詳和異樣更是讓我感到熟悉,陰影中,角落裡,視線捕捉不到的地方,總會讓人覺得有什麼怪物在蠢蠢欲動,而除非真正走出這片迷霧,否則永遠無法確認,那到底是一種幻覺,還是確有其事。

恐懼源於未知,也源於可以感知到的朦朧,即便是網路球的手段,也無法避免灰霧的這種特性所帶來的恐怖。而這種東西,無論是由誰使用,在何時何地出現,是用什麼方式釋放出來的,都從來都沒有改變過這種給人強烈異常感的性質。

我和另一個我的交流就在這種沉默的異常中結束,我們的對話,彷彿在一個獨立的空間和時間中進行,甚至於,讓我覺得,並非是用嘴巴,而是透過心靈進行著對話。我們彼此凝視和確認各自的存在和認知,這個過程在我感知的時間線上是相當漫長的,然而,當我回過神來,再一次從確實的意義上,被周遭的資訊包圍起來時,才察覺其他人的交涉才剛剛開始。

那種感覺,就好似站在湖的中心,湖水一度被分開,留下只容許我和另一個我立足的空地,而在結束之後,一直被隔開的湖水便從四面八方湧來。只是一瞬間,就將所有的範圍都淹沒了。只剩下激盪的暗流在推攘著身體。

另一個我的感覺也相差無幾。我們雖然在此時體現為兩個個體,但是,我們的心靈,卻前所未有地緊密聯絡著。這種聯絡是強硬的,理所當然的。不容分割的,透過這種蜘蛛網一樣的聯絡,我下意識覺得自己明白另一個我的內心,也下意識認為,對方亦是如此。

我們彼此之間,沒有任何可以隱藏起來的東西。

或許,這是因為我們本就是本質的一個,僅僅是在表面的體現上,分成了兩個。

高川終將只有一個這樣的認為。從未沒有像此時如此清晰明確,那已經不再是一種推斷,一種信念,一種抉擇,而是本該如此的變化。

我將視線從另一個我的身上轉開,我也能感覺到,另一個我也是這麼做的。雖然沒有詳細交流,但我的想法已經被他所知曉。而他的贊同,也在與此同時從心靈深處升起。在這種奇妙的感應下。語言似乎已經成為了無用之物。我們看向同一個方向,光芒魔法陣的絲線,已經蔓延到了黑球惡魔的外殼上,讓一直顯得被動而沉默的黑球,越來越有一種“核心”的存在感。

雖然網路球的獨眼石門仍舊步步緊逼,而且即將成功。但我仍舊不覺得,它可以趕得上愛德華神父的動作。剛剛聚集過來的網路球成員,已經拋開了獨眼石門,彷彿只有這麼做,才能讓他喘息一口氣。顯然那個獨眼石門也不是什麼沒副作用的好東西,同樣也可以判斷為,這個時候,獨眼石門已經不再需要網路球成員的力量去支撐了,灰霧在門被外力關上之前,只會沿著慣性湧湧不絕。

銼刀帶著兩名屬下正在和席森神父交涉,銼刀和同在那一邊的好幾個神秘組織的成員都有些交情,席森神父的作戰計劃,正因為另一個我和銼刀小隊的到來,進行著最後的修正。即便在這個時候,那些人也沒少將目光投在我和另一個我的身上。我想,他們其實是瞭解,或者說,剛剛明白了,我和另一個我表面上的關係。我的出現方式,我和另一個我的相似性,只需要一定的情報,就能從蛛絲馬跡中得出一些表面的答案即便那鐵定不是最終正確的答案,但是,我和另一個我之間必然存在密切的關係,這一點卻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的。

深入參與了倫敦會議的另一個我,根本就不可能在無孔不入的監控中隱藏自己的秘密,除非,它一隻被鎖在心底,就如同“江”一樣。

而我,已經出來了。

或許,在我出來之前,另一個我就已經沒有隱瞞我的存在。

我在意識態的世界裡,也沒有少碰到其他的意識行走者。

我的存在,我與另一個我的關係,從很早之前就已經不再是秘密。只是知道這個秘密的人,永遠也無法想象,我和另一個我的關係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性質和意義。

“果然很像。”

“是雙胞胎?”

“聽說是精神分裂,也是意識行走者的手段。看起來像是少年的那個,其實是個老怪物。”

“雖然聽說雙方是敵對的,為了避免如今的情況,那個青年人還找過網路球,想要獲取他們的幫助。”

“但是,結果不還是這樣嗎?網路球似乎也不太靠譜。”

“不,我倒覺得這樣更好。既然意識行走者出來了,被寄宿的青年人,在某種意義上,就是就徹底乾淨了,不是嗎?”

“我怎麼看,都不覺得他們的關係是敵人。”

“我也這麼認為,他們看到對方,卻什麼都沒做,而且,看向對方的眼神,也絕對不是看著敵人的眼神。那種凝視,嘖嘖,讓我嗅到了基情的味道。”

“愛恨交織?”

“對,對,就是這樣的感覺!一定是這樣!其中必然有一段悽美的情感故事。”

“你這樣的說法,讓我感到了一種從靈魂深處傳來的腐朽。拿開你的髒手!基佬。”

“不管怎樣,沒有現在就打起來就好。等會有的是讓他們洩精力的場面。”

……

諸如此類的竊竊私語透過連鎖判定的觀測,不斷在我的腦海中響起,但是,我卻一點都不在乎。或者說。在確認了另一個我之後,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什麼可以讓我特別感興趣的東西了,就像是後事萬全,沒有任何遺憾,可以全力以赴去做點什麼的自由感。讓我的身體和靈魂,似乎在一點點地“變輕”。我環顧著廢墟的景象,明明身在此中,卻覺得獨立於這片景色。我有一種感覺,如今的自己,再也沒有什麼可以束縛住,即便是之前擁有空間力量的惡魔也不行。

我會變得更快,更無法阻擋。

我知道,我的變化。一定會被另一個我感知到,而我的特性,也將在他的內心深處一覽無遺,因為,我也同樣如此,十分直觀地,感性地,宛如滲透了本質般。感應到了他的變化和我不一樣,他變得更“堅硬”了。這是一種比掠能更為直觀,更為全面的強大,不僅僅是身體,也反饋在內心上。

我十分清楚,他無法捕捉我,而我也無法傷害到他。我們之間的差別。就像是最堅硬的盾和最銳利的風的差別。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每一個末日幻境的,本應唯一的高川,總會有自己的強大,和自己的自豪。這無關乎是出於怎樣的因素才強大起來,而這個過程。又得到了哪些際遇和幫助,“高川是強者”這一點,是必然而唯一的結果。或者說,是必須出現的結果。

在所有的高川中,我從來不覺得自己是最強的,也從來不覺得,在我之後的高川,再不可能比我更強。我所做的一切,傳承自過去的高川,而我未能做完,卻必須去做的事情,也將傳承給我之後的高川,這本就意味著,未來的我,未來的高川,必須擁有可以突破我的極限的能力,而且,這也是我死前的願望。

我的復生,只是一個意外,一個奇蹟,是“高川”這個病人的病情出現某種深刻變化的體現罷了。即便我沒有復甦,另一個我也在堅持著自己的道路,朝著“高川”的夢想和責任前進,就算沒有我的計劃,另一個我也同樣有一個“有可能成功”的計劃。

如果我沒有復甦。

或許,另一個我會成功,徹底讓這個故事劃上句號。

或許,另一個我會失敗,但也必然會如同我,如同過去的高川一樣,將他所擁有的一切,所夢想的一切,交託給後一個高川,而新生的高川,又會以自己的方式,追尋著希望的光芒。

如今,我活生生地目睹到了這奇蹟般,不曾斷絕的傳承。即便,這個傳承站在了另一條戰線上,但是,既然“高川”所應有的東西,都從未在他的身上失落,那又有什麼理由去埋怨,去責怪,去反對呢?

我打心底感到無比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