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以後，方維儘量減少和張向剛的接觸。不過有時候，張的那套奮鬥論還是會不可避免地傳到他的耳朵裡，兩個人在參加集體活動時偶爾還會生點小摩擦。每次遇到這種情況，方維都告誡自己，不要和這種傻叉一般見識。

聽完方維的牢騷，海晨不無氣憤地說道：“學校裡怎麼會有這種傻叉存在？維哥，你不用理他！像這種人將來進入社會，遲早要吃苦頭的！”

其實說實在的，海晨在心底裡還是認同這個叫做張向剛的國防生的觀點的。他覺得無論是將來的就業，還是工作的升遷，都應該完全憑藉實力說話。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就像高考一樣，所有的競爭者面對相同的試卷，考多少分就是多少分，在選拔人才的過程中，不應該給任何人走後門的機會。

但是現在，他還是堅定地支援方維。這倒不是因為海晨口是心非，而是因為他的性格特點。

海晨在待人處事上，對情感因素的考慮要遠大於對理性因素的考慮。就拿這件事來說，雖然他認同張向剛的觀點，但因為方維是自己的同學，而張向剛和方維作對，那麼張向剛就是錯的，是要受到嚴厲懲罰的。

海晨有時候也能意識到自己的這種性格特點。正因為如此，他才非常害怕軍檢中的bti心理測試，怕不過關。

去年他在探尋歷年軍檢心理測試真題無果後，一個人上網亂查了一通，做了很多次網上測驗。有幾次網測的結果是，他屬於enfp人格型別。

enfp，意即外向（e）+直覺（n）+情感（f）+知覺（p），這類人健談熱誠、關心體貼、溫柔敏感，富有想象力，頗具創新精神。在bti測試的十幾種測試結果中，這只是普通的一種。其實所有的測試結果都沒有好壞之分，都只代表某個人是否與某種職業相匹配。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這行不行還可以幹那行。

但這對海晨來說，不是那麼一回事。

因為他知道，在軍檢心理測試中，只有enfp、tj、istp三種型別的人，有很大機率會被進一步考察，做結構性訪談。結構性訪談結果大於分者，不合格。

不合格，對於去年正處於高壓時期的海晨來說，和死差不多。

“…僅僅憑藉個人的好惡、價值觀來決定事情…有時容易將別人或事情理想化，脫離實際…不是特別善於管束或批評他人，有時會為了和睦而犧牲自己的利益…比較容易動感情，情緒波動較大…”

網上這些對enfp型人弱點的描述，把海晨看得心驚肉跳。他覺得句句都說在他的心坎上。

從那以後，海晨就不斷告誡自己要改掉這種性格，以使自己符合部隊的選拔標準。

俗話說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改變性格，談何容易！

這不是考試，也不是體能訓練，有了目標，只要堅持不懈就可以了。海晨不知道的是，人的性格在青春期還未結束的時候，就已基本定型，尤其是歲至歲這個階段。性格一旦形成，後期是很難改變的，除非遭遇重大變故。

有多少人誓要改變自己的性格，結果改了一輩子也沒改過來，更別提海晨這種想透過短期突擊達到目的的人。

有多少人經過努力，看似變了個人，實際上只是披上了偽裝。在某些細節或面對人生重大節點時，他還是會暴露出來。

就像現在的海晨一樣。

海晨之前曾給自己定下規矩，凡事都要做客觀的評價，摒棄一切主觀色彩。而此時的海晨，心裡本來就窩著一股火，聽完方維的牢騷，他鬱積在心中的不快馬上噴湧而出，對這位素不相識的國防生劈頭蓋臉一頓臭罵。這讓方維很是感動。

“他罵我也就罷了，我懶得搭理他。但是經典國罵第三人稱的，他竟然敢惡言損毀我爸爸，什麼玩意！”方維氣憤道。

方維非常崇拜自己的父親。

在他的心目中，父親作為當年恢復高考後的第一批大學生，是真正的天之驕子。他專業技術好，為人低調，而且對方維關愛有加，肯在教育方維上下功夫。

如今有人對父親惡語相加，方維怎能心如止水。

“咚——咚——咚——”

樓道遠處傳來幾聲拍打籃球的聲音。在將心中的不快宣洩出來後，方維感覺痛快了不少。心平氣和之後，方維自然而然地向海晨聊起了自己的父親。

方維道：“我小的時候，我爸爸在總參裝備部下面的軍工科技局工作，那個時候還沒有成立總裝。我記得有段時間，他經常不在家，也不知道成天在幹什麼，問他他也不說，很久以後我才知道他那段時間在忙什麼。”

“忙什麼呢？”海晨問道。

“你知道基洛級潛艇嗎？”方維道。

海晨笑道：“知道，俄羅斯最先進的常規動力潛艇，安靜性極好，被西方稱為‘大洋黑洞’，咱們國家從俄羅斯那裡買了好幾艘。怎麼了？”

方維點了點頭，然後略帶驕傲地說道：“那段時間他就是在參與基洛級潛艇的引進工作。”

海晨吃了一驚，瞪大眼睛道：“我去！你爸爸太狠了！”

方維輕嘆一口氣道：“一般人都認為，在部隊幹裝備搞技術的，比不上上戰場打仗的。對於我爸的工作，外人都覺得非常輕鬆，坐在桌前動動嘴皮子就ok了，實際上根本不是那回事。我爸爸當年為了這個專案，耗費了大量的心血，而且差點還死在歐洲。”

海晨奇道：“不會吧？怎麼回事啊？”

“這個就說來話長了。”方維慢悠悠道。“基洛級在俄羅斯被稱為型，它還有一個改型叫型，型更先進一些。但當時俄羅斯經濟困難，雖然研究出了型，卻沒有經費裝備自己的海軍。俄羅斯海軍自己裝備的都是型，而我們買的，則是他最先進的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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