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就像海綿裡的水，擠一擠總是會有的。那個時候，海晨每天除了吃飯、睡覺、洗漱、走路，所有的時間都用在了學習上，就連上廁所都在背單詞。

高考備考是一種高耗能的腦力勞動。高三那年，雖然海晨一整天都坐在教室裡，沒有進行任何體力活動，但是他一日三餐吃的東西，卻比以前東奔西竄的時候多得多。

高一的時候，他早點只吃一個燒餅，喝一碗雞蛋湯。高三以後，他早晨得吃一大碗麵，吃兩根油條；高一的時候，他中午只吃一碗飯，打一個菜。高三以後，他中午從食堂小灶單買一個肉菜，兩大碗米飯，有時候這些還不夠吃，還得加餐；高一的時候，他晚上吃一頓晚飯就行了，一直能管到睡覺。高三以後，十點多他還得再加一餐牛奶和麵包。

海晨清晰地記得有次他在校門口等車的時候聽到旁邊一個民工和一個遛彎的老頭說：“唉！還是學生好啊，天天坐在教室裡，多舒服！”

海晨當時就想噴他：“讓你坐在教室裡，一天十幾個小時高負荷地做題，你試試！還舒服？真他媽的站著說話不腰疼！”

最要命的是，自從上了高三，海晨漸漸有了偏頭痛的毛病。頭一旦痛起來，那感覺簡直讓他生不如死，有時候是左半腦疼，有時候是右半腦；有時候似乎是腦袋裡面的某根腦神經“砰砰”地跳著疼，有時候是半個腦子悶沉沉地疼。疼到狠處，他能把胃裡的東西吐得一乾二淨，然後腸道跟著一起鬧騰，一頓狂拉稀。

海晨頭痛欲裂的時候，也是他最想死的時候。他恨不得有人拿一把ak朝著自己疼痛的半個腦球痛快地開上一槍。

起初他犯病，也只是疼一會兒，過一陣就好了。但後來越展越嚴重，往往一疼就是一整天，他根本無法正常學習。

走投無路的海晨到校醫室尋求良方。去之前魯哲就告訴他，校醫必然給他開止痛片。不管是什麼病，不管哪裡疼，甚至是女生的痛經，校醫一律用止痛片伺候，保證藥到病除。

結果正如魯哲所說，海晨和校醫說自己偏頭痛得厲害，校醫二話不說給他開了幾片止痛片。

在他的印象裡，這種藥片就是管肚子疼的。“管肚子疼的藥怎麼能治大腦？真是庸醫！”海晨頓時心生不滿。

但是不滿歸不滿，要人命的痛感根本不容他有絲毫遲疑。還沒出校醫室，他就用唾沫吞下了那巨大的藥片。

海晨的腦袋疼得更厲害了。

沒辦法，他只得強忍著痛苦給老媽致了一電。老媽當時就想讓兒子回家來，但因為她當時上班正忙，根本走不開，才沒讓他回家。老媽覺得兒子肯定是因為太費腦筋了，建議他多休息一下，如果實在受不了，可以買一種叫做“頭痛粉”的藥。因為海晨的老媽有時候也偏頭痛，她就吃這個。

海晨如獲至寶，迅奔到校門口的藥店。他原以為這藥得多貴呢，沒想到才一角錢一包，他一口氣買了十包。

海晨回到寢室，屋裡靜悄悄的，室友們都上課去了。他拿出藥一看，現這藥不只是治頭痛、偏頭痛，連關節痛、牙痛、肌肉痛、神經痛甚至痛經也治。他翻過來看了一眼成分，就三樣：阿司匹林，對乙醯氨基酚和咖啡因。其實說白了，這種藥和止痛片的成分沒有太大區別。

海晨小心地把包裝撕開，裡面都是白色的粉末。他全部倒入嘴中，喝了一大口水，一仰脖服下，藥粉苦而酸澀。

他皺著眉躺下，獨自一人在空蕩蕩的宿舍樓裡休息，內心感到一陣淒涼，也只有這個時候，他的腦子才有閒工夫想家，想爸媽。

說來奇怪，僅僅過了半個小時，海晨的腦袋就不疼了。他非常非常高興，困擾他多時的一個難題終於得到解決。從此以後他又有了一個節省時間的利器——頭痛粉。

他趕緊給老媽打電話說自己頭不疼了。老媽很高興，說他頭疼的原因可能是睡眠不足，要他以後每天早點睡，別起得太早，最好能保證每天八小時睡眠。

海晨哪裡肯幹？別說八小時，就是七個小時也不行啊！那樣的話，他每天會少學習兩個小時，這一年得少學習多長時間啊！

海晨敷衍了老媽幾句就把電話掛了，然後直奔教室而去，馬上投入到緊張的複習當中。

“有了頭痛粉，偏頭痛就不用愁啦！只要頭疼的時候頂一袋，休息半小時即可投入複習，而且價錢還非常便宜，我去！真乃天賜神藥！”

也就是從那以後，海晨的頭疼漸漸變得有規律起來，每個月必來一次，比女生的例假還準。

海晨吃藥也更加輕車熟路。每次吃藥前，他先撕一小條白紙來，對摺一下，變成一個紙槽，然後將晶白晶白的頭痛粉均勻地倒進紙槽裡，最後就著水一飲而盡。魯哲每次看見他灑藥，都說他像ktv包間裡嗑藥的年輕人。

頭痛嗑藥只是他高三煉獄生活中的一個縮影。上火起泡、腸胃痙攣、疲勞脫、氣氛壓抑、排名焦慮、能力壓力、單調乏味、師生誤解、苦悶徘徊各種負面和消極的東西全部集中在高三這一年爆，像一座座大山一樣壓在他的身上。

“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

等待陽光靜靜看著它的臉，

小小的天，

有大大的夢想，

重重的殼裹著輕輕的仰望；

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

在最高點乘著葉片往前飛，

小小的天，

留過的淚和汗，

總有一天我有屬於我的天。”

正如周杰倫在《蝸牛》中唱的那樣，海晨就像一隻蝸牛，頂著重重的殼，憋著一口氣，始終堅持向著最後的勝利蠕動著。就這樣熬了整整一年，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他取得了一個雖說不高，但足以讓他驚喜的好成績。

高三的一幕幕光般在海晨腦海中重現了一遍。他深知這成績裡凝聚了他無數的心血。如今，他只剩下報志願這最後一環，他可不想讓自己累死累活換來的成績打了水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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