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你不用演這套(第1/2頁)

作品:《吻雀

十七年來,陸荷陽聽過各種各樣羞辱他的話。

比如人販子用一塊包著亮晶晶糖紙的水果糖將獨自在樓下玩球的他擄走,讓他不得已遠離愛他的人,卻舉著帶毛刺的木條抽打他,罵他賤命一條,有人生沒人養;養父說他成天沒個笑臉,狼心狗肺,又說他男生女相,註定是個賣屁股的,不一而足。可是沒有一句能與陸珣的“麻煩精”和“活像一隻鵪鶉”相比。

明明只是少年間無足輕重的奚落,根本算不上什麼狠話,甚至還有點氣急敗壞的幼稚。可是面對別人的羞辱,陸荷陽已經學會將自己抽離出來,隱匿自己的痛感,可以判斷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但面對陸珣,他失去辨別能力。

陸荷陽不記得自己是怎麼撥開人群走出溜冰場的,他渾身像是被汗水澆洗過,透心的涼被太陽暴曬乾淨,又沁出新的。

陸珣的單車已經被騎走了,土地上只留下一道停放過壓出來的車轍,他踩上去用腳狠狠碾了碾,踏平。

正值晚飯時間,街上車水馬龍,人潮洶湧,可陸荷陽只覺空無一物。

他這一瞬間突然明白,陸珣看似友好的邀請大約只是想彰顯自己的優越感。他有錢娛樂,學過滑冰,還會踢足球,那些本該陸荷陽享受的一切,全部投資到他的身上。

他就是想施捨他,可憐他,看看他什麼也不會的可笑模樣,然後又耐心耗盡地嘲笑他,貶低他。

當晚回去後,陸荷陽發起高燒,一度燒至40度,連夜送去了醫院。

在知道是陸珣帶陸荷陽出去鬼混之後,陸秉文嚴厲地批評了陸珣。之後幾天臥床,陸珣再沒有出現在陸荷陽的眼前。

等陸荷陽病癒回學校的時候,他和陸珣的關係又回到了最初的原點。不過在他看來,也並沒什麼值得惋惜。

他依舊扮演一個懂事聽話的好哥哥,不再抱任何希望地維持一個名義上的身份。

至少他有一席之地,有學業,不愁三餐,能擁有正常的生活。

為了這些,他自願保持無知無覺。

陸荷陽走進教室,像往常一樣放下書包,在整理散落在課桌的習題卷時,摸到一個信封。淺粉色的,只用娟秀的小字寫了陸荷陽收。

他拆開來,竟然是一紙情書。

來自那日被他撞倒的女生,名叫孟凡漪。

孟凡漪自然知道陸荷陽是無意,碰撞只是一場意外,但他還是當眾道歉,沒有叫她難堪,加之陸荷陽長得好看,又是一中的好學生,孟凡漪便起了心思。

陸荷陽將情書塞進抽屜,置之不理。

後來開始一週一封,雪花般的不知都是怎麼飛進陸荷陽的桌洞裡的。

再後來,這件事被苟二蛋知曉,頓覺頂了一頂巨大的綠帽子,顏面盡失,先是伺機放掉陸荷陽的車胎氣,後來乾脆放話,要卸掉陸荷陽一隻胳膊。

陸荷陽當笑話聽,還是獨自上學放學。

這件事說來也奇怪,到了高二下學期不了了之,陸荷陽一直以為是因為孟凡漪斷了心思,苟二蛋也有了別的樂子,卻沒想過是陸珣跑去找苟二蛋打了一架。

這件事沒幾個人知道,程東旭也被矇在鼓裡。

實際上,陸珣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

或許是因為苟二蛋說,陸荷陽,小白臉,賣屁股。他還說,卸掉胳膊是小事,他還要讓他在一中讀不下去。

當陸珣把苟二蛋摔進爛泥裡,擂他那副洋洋得意的醜臉的時候,當苟二蛋一腳踹上他的肩胛骨的時候,當兩個人扭結在一起,在地上翻滾、壓制,口腔裡滲出血腥味的時候,他好像突然明白,他不在乎陸荷陽知不知道自己為他做過什麼。

他單純地就是想讓打陸荷陽主意的人,詆譭他哥的人,披紅掛綵,腸穿肚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