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臨城下了一場緩慢漫長的濛濛小雨。

雨水落在一個地方，影子重重，彷彿倒退了好幾年，最終定格於一個情景。

那是一個暗巷，青綠的苔痕上階，牆角隨處可見不知名的野花小草。

空氣裡充斥著一股莫名的味道，幾滴落雨觸碰傘間，幾個閃眼的片刻，漂亮的小傘停留在一個少年的面前。

“哥、哥哥，你要吃糖嘛？”少年的白衣粘了血，臉上都掛著擦傷的痕跡，女孩遞糖的手心微顫，咬了咬唇。

“你又跟著我幹嘛？”少年抵牆拂過唇角，“嘶”了一聲，罵道，“你他媽快滾。”

九九悶聲不響，把傘撐在他頭頂，力道不足雙手頂著，露出的手腕潔白乾淨。

“媽、媽媽說，那樣……不好。”她連打架這個詞彙可能都沒聽過。

手心的糖果掉出一顆，小孩低頭看著，不會說話了。

傘下的少年把她推走，戾氣十足，“你媽說打架不好就不好啊，你現在連話都不會說，你媽說育晚，我說那是傻你信誰。”

九九退後站在一段距離外，無措地看他。

“還有別老跟著我，這是第幾次了，我真後悔當時救了你……”

“怎麼就招惹了個小麻煩。”少年嘀咕著，扶牆還沒起身，按著腰腹擰眉坐回原地。

那顆落在地上的糖踢至小孩腳下，九九低頭，聽見少年煩躁地低喃，“你見過誰打完架吃糖的，要給就給創可貼，這算什麼玩意。”

又低低唾罵兩句，少年抬頭，見人真被自己氣走，斂了眉眼悶聲消化難言的痛楚。

嘖，那群人打得真狠，要命了都。

又想起撐傘的小孩，他瞬間擰眉，這周第三次了，煩死人。

這麼久沒出現應該走了，嬌裡嬌氣的千金小姐，還是別跟著他這種叛逆的混混才好。

清涼的雨滴落至心，額角遺落水珠，觸及擦傷的臉部傷口，少年擰眉齜牙咧嘴起來，還沒輕嘶，耳邊又傳來了悉悉索索的聲音。

還是那個小身板，捂著歪歪扭扭的傘跌跌撞撞奔來，在離他一段距離時小心翼翼地放慢步伐。

“你……”還沒來得及吐槽，少年一頓，啞然。

那小孩的白裙子髒兮兮地佈滿泥水痕跡，約莫是跑得太快摔著了。

許是見他看過來，九九抿唇，吸吸鼻子踉蹌地靠近，像個委屈的糰子縮在他身側。

她手裡還提著東西，少年正欲開口，忽然記起她還不擅長說話，蒙著頭靠在胳膊間罵她。

“你去哪裡？居然摔成這樣……你媽的下回別跟我出門，特麼還要送你回家我特定被罵，你這個嬌嬌小姐能不能悠著點，別……”

少年罵罵咧咧地，一個醫用袋子忽然塞到他懷裡。

他一愣，看清裡面的消毒藥品尤其是開了封的一盒創可貼時忽然不行了。

“你會說創可貼嗎？！”

“啊？！你怎麼買的？！揮揮霍霍那醫生賣給你？！”

他登時起身，拽著她就要走，“帶我去那藥店，我去問問他沒病沒痛的為什麼賣給一小孩這種玩意，庸醫！”

九九被他拽著往前走，小心地甩掉手，掙扎間有什麼東西從她口袋裡掉出，小孩紅著眼睛，哇一聲哭了出來。

顧深盯著她貼了兩張創可貼的手腕與躺在地上不知何時被順走的小刀，沒說話。

“我、我……”

“自己……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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