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第1/4頁)

作品:《山海紀之龍緣

樂越做了一個夢。

夢中是早已被他遺忘的一段往事。

那是他十歲那年的某日。師傅鶴機子闡釋完道法後,佈置下功課,要弟子們寫聽經的心得一篇,樂越和幾個小師弟苦著臉去年長的師兄幫忙。師兄樂休小聲告訴他,師傅房中有幾本冊子,那上面寫有師父寫的心得,把冊子偷出來看看,自然就知道心得該怎麼寫了。

樂越偷偷摸進師父房中,果然在桌案上看見幾本書冊,其中一本夾著一張紙籤條兒,紙籤標記的那頁正是今天師父講到的地方。另用細筆小字批註著感悟心得。

樂越大喜,飛快地袖走冊子,溜出師傅房門不多遠,就被樂休師兄攔住。

樂越高高興興地從袖中取出冊子,剛想表功,就被師兄一把奪過,匆匆翻開,嘩啦握皺了紙頁,神色猙獰。

樂越有些害怕,趕緊說:“師兄,弄皺了師傅會發現。”

師兄的神色勉強和緩下來,把冊子遞還給他,還摸了摸他的頭。

抄完感悟後,樂越程趁師傅和師叔們吃晚飯的工夫,偷偷把冊子放回原位。剛準備溜走,門嘎吱一響,師父竟然出現在門口。

樂越躲閃不及,手足無措,結結巴巴地說:“師、師父,弟子剛剛聽見房裡有老鼠叫,所以進來……”

鶴機子走到書桌前,拿起樂越剛剛還回的冊子,含笑道;“真是好大一隻老鼠。”

樂越只得撲通跪下:“師父,徒兒錯了。”誠懇交代懺悔偷書行徑。

鶴機子撫摸被揉皺的冊角:“是誰提點你來偷書的?這本書還有誰看過?”

樂越很講義氣地沒有出賣大家:“沒誰提點我,徒兒只是想來師父房中尋一尋有沒有解釋道法的書,沒想到發現了這個。”

鶴機子放下書冊,捻鬚道:“罷了,為師不會重罰你。但你要把今日所行之事與道法比較,再寫一篇心得出來。”

樂越頓覺眼前一黑,比讓他去祖師殿跪一夜還難受。他愁眉苦臉地退出師父房間,又在走廊拐角處被樂休師兄攔住。

師兄神色有些忐忑:“樂越,師父是不是知道你偷書的事了?他說什麼了?你有沒有……有沒有說是我……”

樂越挺起小小的胸膛,神氣地道:“師兄放心,我跟師父說這事兒是我一個人乾的!”接著苦下臉,“師父也沒說什麼,就罰我將偷書之事與道法比較,再寫一篇心得。”

樂休師兄鬆了一口氣,匆匆走了。

樂越沉在夢鄉中,緊皺眉頭。早被遺忘的一些零星往事浮出來,他卻不願意確認,有意無意地尋找排斥這些的東西。

於是,另一段往事出現在他的夢中。

那是他已有十二三歲,師兄們投靠清玄派去了,師門窮的揭不開鍋,樂越每天到山下鎮上做點零工賺錢。他年紀小,沒幾人肯用他,只有開糧行的喬老拐隔三差五僱他撿糧渣。

這是項美差,樂越與鳳澤鎮的窮孩子都愛去做。一堆孩子坐在糧行鋪子裡,每人一個籮筐,將籮筐裡糧食中的碎葉渣等雜物(?)掉,就能掙幾個銅子兒,還能得一小布袋米或麥仁。喬老拐老眼昏花,細小的的雜物渣不乾淨,他也看不清,有的孩子偷偷踹一兩把糧食在兜裡,他也瞧不見。一群孩子從下午磨磨蹭蹭到黃昏,喬老拐就會說,差不多了,就到這吧,輸給大家工錢,還管他們吃一頓飯。一般都是熬得又黏又(?)的雜糧粥,再加一個雜麵饃饃或一張餅。吃飽了到第二天晌午都不餓。

有一天,樂越照例到鎮子中去,發現糧行門楣上掛起了喪簾,喬老拐死了。樂越和一堆孩子站在糧行門口,心中說不出的酸楚憋悶,從今再沒有那麼好賺的錢和白吃的飯了。幾個年紀比樂越小的孩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這時候路上有吆喝開道的聲音,鎮上的人蜂擁到街邊。一群騎著高頭大馬穿著限量的抽一佩戴著長劍的人揚塵而過,樂越聽路邊的人議論說,那群人正中間的那個,就是最近剛剛生擒某邪道門派教主的大俠周輕言,他有事要在鳳澤鎮住兩天,連清玄派的華重子都預備攜帶重禮親自去拜會他。

樂越急忙趕回師門告訴師傅這個訊息,順便說了喬老拐過世的事。鶴機子聽罷,起身去房中更衣,讓樂越隨他一道下山。

樂越隨師父一道到了山下,鶴機子沒有去拜會周大俠,反倒帶著他到了喬掌櫃的家中祭拜。

樂越十分不解。

鶴機子問:“樂越,你將來想做什麼?”

樂越立刻飛快回答:“回師傅,徒兒想要用心參悟道法,能夠……能夠悟得大道,弘揚道義。”

鶴機子道:“為師讓你說實話。”

樂越縮縮脖子:“我將來想做個大俠。”

鶴機子道:“在為師看來,你若做那種大俠,倒不如做一個市集之中像喬掌櫃一樣的尋常人,喬掌櫃的俠義比之名震天下的所有俠士更值得敬重。樂越自夢中醒來,翻身坐起,往日師傅教導他做人道理的片斷紛湧浮現。旁邊的洛凌之坐起身,低聲問:”越兄,難道今天魯休說的事還是擾亂了你的心緒?“昭沅聽到動靜,揉著眼睛起身。

樂越道:“不是,我在嫌自己蠢,師傅是什麼樣的人我最清楚,何必計較旁人的話?”

洛凌之道:“不錯,他人言語可擇而納之,自己心裡必要有主張。”

樂越道:“正是這個道理。”

昭沅挨著樂越坐著,跟著贊同地點頭。

樂越輕聲問:“洛兄,你怎麼醒著?難道是傷口疼?”

洛凌之道:“不是,一點皮肉傷,下午經商景前輩治療,已經差不多全好了。可能是因為這間牢房內晝夜不分,察覺不到天時的變化,就睡不著了。”

樂越抖動衣襟山峰,四下看看,杜如淵與商景正在酣睡,唯獨不見琳箐。

昭沅到:“琳箐去找孫奔了。”

蜥蜴狀的應澤聰薄毯下爬出,撲了撲翅膀。

樂越道:“應澤殿下醒了?”

應澤悶悶地哼了一聲,昭沅關切地問應澤:“要不要再多休息一下?”

應澤抬起眼皮,陰森森掃視四周:“你們看本座的眼神為何都如此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