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玄乎裡來玄乎說

作品:《柒夜女俠

白衫人滿目渴求,那攤主清了清嗓子同他講起來“這地百年前確實出了個風月樓,雖說是憑空出世,但很快就在風月場上闖出了名頭。有人對風月樓幕後東家的手段頗為感興趣,可偏偏這人神秘至極,數十載來也未被人窺探其真正面目。但風月樓的長盛是不爭的事實。久而久之,便有心之人便傳出個玄乎的說法,說那東家其實並不是個人,而是來自山中的精怪。

山中精怪,修煉千年而化為人形;道行雖高,卻不諳世事,對這人間的七情六慾頗為好奇,還以對這男女間的痴纏最為迷戀。故此幻化出了一座風月樓,調教出了一班狐媚女子,與這塵世間的男兒郎上演了一出出愛恨糾葛。

對了,還有人道,那東家還最愛聽人講情事,誰的情事講得最動聽,便可允諾其一個要求。你說,若那東家真是精怪變的,本領通天,那什麼金銀珠寶、香車美人還不是信手拈來,所以啊,好多人想破了腦袋也要編出一個動人的情事來……”

白衫人聽得入了迷,那攤主也越說越起勁來。他提溜了一圈眼珠,忽然指著前邊那玲瓏剔透的閣樓道“看見那了嗎?我先前聽人說,風月樓還在的那會,他家老祖宗就曾在這閣樓上瞥見一個穿紅衣的女子。他老祖宗的話傳到他這裡說的是,那時夕陽西下,有女子趴在雕欄上,紅衣如火,媚眼如絲,回眸過來嘴角露出一個笑,他在樓底下看得心都化了。但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天邊的夕陽還在,那女子卻不見了。正因如此他老祖宗斷言,他所看到的正是風月樓那個由精怪修煉而成的東家……”

白衫人神色痴然地望著前邊的玲瓏閣樓,那攤主話畢,搓搓乾燥的手問“怎麼樣,小哥,我講得是不是比這書裡寫得玄乎多了?”

白衫人點點頭,呆呆地轉過眼眸,大概是看到了天邊的沉沉日色,他一拍腦袋大叫起來,“呀,已經這麼晚了,該回家吃飯了。”

想必是蹲久了容易暈,他一個趔趄站穩後,對那書攤的主人恭敬地一作揖,“今日多謝閣下的故事,閣下妙語連珠,是個講故事的好手。對了,”他露出些羞怯,“還有那本小書……如若閣下能多留幾日,在下真是感謝不盡。”

那攤主聽到立即將那本皺巴巴的小書丟向白衫人的懷裡,十分嫌棄地對他一擺手,“哎呀,拿去拿去!你們這些窮酸書生,捨不得花一個子兒偏又嗜書如命。也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看你日日都來,就送與你罷。”

白衫人收好小書,感激涕零地朝那攤主深鞠躬,臉上欣然萬分地轉身離去。而我終於想起我到底是在何時何處見過這樣一張臉。在黑捕頭的幻境裡,在嫣府庭院的長廊裡,同樣是一襲的青年手裡立著一束長卷款款從嫣老爺的書房裡走出……

那白衫人步履匆匆地走進一小院子,我跟在他後頭,看到這江南小院格局雖小,但裡頭花木叢生,幾個婆子姑娘搗衣做飯,屋頂上飄起陣陣炊煙,極賦有人間味兒。

“小馬,回來啦!”

白衫人朝那搗衣的婆子熱切一笑,“張媽,洗衣服啊,吃飯了嗎?”

搗衣的婆子同他“誒誒”地點頭,一粗布姑娘從端著盤菜放到院裡的石桌上也招呼起他來,“先生還沒吃飯吧,正好一塊吃點吧。”

白衫人衝她微笑搖手道“李家妹子的好意心領了,只是我屋裡頭還有些剩飯菜,便湊合湊合吃了。”

粗布姑娘一撇嘴見他提著竹箱直徑走向最裡邊那間屋子,我亦快步追上去。屋裡頭更是簡陋,所謂的剩飯菜就是桌子上的幾個冷掉的饅頭。白衫人邊啃饅頭邊從竹箱裡拿出幾束長卷來鋪在桌面上。那些長卷上清一色畫的是方才我一路走來看到的蘇揚坊間的景色。

我才現不僅這些長卷上如此,牆上、床頭上、一旁的木架上擺著同樣的長卷,畫的是廊橋、街林、漁翁、流水、落日……有的已經畫完,有的還是半成品。

白衫人細細打量了這些畫許久後,又研墨對著其中一幅畫起來。可我看只添了那麼幾筆後,他便皺起眉頭棄之轉去另一幅畫上。來來回回好幾次,白衫人的眉頭皺得越來越深,最後乾脆丟筆於一旁,瞪著眼睛十分不耐煩道“不畫了,不畫了!”

他氣鼓鼓地將那些廢畫揉成團扔在地上,“不要了,反正畫得都不盡如意。”

由他洩完這些,那桌子上的竹箱裡忽然掉出一本小書來。

“咦?”他聽到響聲走過去看,那皺巴巴的書皮上寫著“風月前傳”四個大字。白衫人臉上立刻轉陰為晴,舔了下手指翻開書看起來。

外頭的暮色很快飄來黑雲遮擋,幾眨眼的工夫,幻境之中已到長夜。桌上的燭臺裡火光閃爍,白衫人手託著頭,那本小書仍放在跟前。只是我看他已經打了好幾個哈欠,等最後一個長長的哈欠嘆完,他漸漸垂下眼瞼。那本書掉到了地板上去,而他便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我腳步輕輕地走過去,撿起地上的那本《風月前傳》。終於給我逮著機會可以好好看看了。明明用紙粗糙,做工簡陋,何以惹得白衫人如此愛惜?

我開啟其中一頁,見上面畫著一女子,黑紅衣,同我在風月樓“紅燈籠”裡見的那樣,過分尖細的下頜,眼睛狹長如絲……

“咯咯咯咯咯咯——”

好像又有女子的笑聲傳來。

我一顫,下意識地去看桌子上的那人。可他睡得很沉,微微出些鼻吟。正在糾結之中,幻境裡卻再現白日時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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