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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幕僚生存法則(網路版)

人走樓空啊,謝安很久沒有感受過孤獨了。人一旦適應了熱鬧,突然安靜下來就哪裡不對勁。可她又不得真正安靜下來,前腳才到府上,後腳來拜訪的,探口風的,攀高枝的絡繹不絕而來,謝安心情抑鬱,一概不見。

最後登門的是沈府的家丁,遞了封信進來。

謝安開啟,信是沈儀光寫的,很簡短,只是說自己又雖叔父去西域了,可能很久才回來,讓謝安多保重。至於謝安拜託沈家的事,貨物已經運到目的地,只等謝安的人去提貨。

沈儀光每次的信都羅裡吧嗦,恨不能寫成個傳奇話本,這次卻罕見的短小。他的父親沈正三是個精明人,那日密談之後的估計是對沈儀光說了什麼,今日信到了謝安突然發覺自己很久沒有見過沈儀光了。

孤家寡人就是這麼個滋味嗎?謝安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團,縮在黑得不見五指的房間裡,白霜在門口欲言又止了半晌,終究只是默默站立。唉,他總算是體驗到做個肉夾饃的兩面為難了。

另一邊的白露與白霜同為難兄難弟,打兩日前李英知早朝後回來,邵陽君府邸的天空就陰雨綿綿,氣壓得他這個鐵打身板都有些扛不住。

老管家年事已高,心臟不太好,悄悄拉過白露:“公子這是咋的啦?和謝家女郎鬧翻啦?”

薑還是老的辣啊,白露感慨著點點頭。

簡單打聽到了其中曲折,老管家啪啪拍著大腿:“我就說喲!這小子別看長得花裡胡哨,打小就是個彆扭孩子!成天算計著算計那,好了吧,把到手那麼好一媳婦給算計沒了!”

“……”白露琢磨著,這不對啊,這一次明明是謝家女郎把公子給坑了好嗎!

“公子呢?”

白露如實相告:“心情不好,在書房中喝酒呢。”

“沒出息!”老管家大罵,揹著手晃晃悠悠走開,“什麼風流翩翩貴公子,真風流把孩子先生了不就啥事都沒了嗎?”

白露腳底一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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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英知喝了一下午的酒,他是千杯不醉的酒量,一邊喝酒一邊還有工夫卷著兵書,畫畫地圖,擺擺陣型。老管家去了,就見到他一杯灌下又倒一杯,好不痛快。到嘴邊的話堵在了喉嚨裡,李英知是他看著長大的,彆扭歸彆扭,一肚子壞水歸一肚子壞水,打心眼裡他還是盼著他同尋常男兒一般成家立業,享天倫之樂。

默默看了半晌,老管家揹著手輕輕嘆了口氣離去。屋中的李英知掌中杯一頓,繼續若無其事地灌下一杯酒。

酉時三刻,邵陽君府書房的大門被人用力踢開,李英知醉眼朦朧地循聲看去,只見一殺氣騰騰的人影立於簷下昏黃迷離的燈火之下,半天他輕輕笑了聲,轉回頭去自言自語:“真是喝醉了……”

謝安提氣,又呼氣,指著完好無損的李英知冷冷道:“愁思滿腹?自尋短見?”

老管家呵呵呵呵笑得一臉尷尬,搓著手道:“這不,公子確實在借酒澆愁啊。”

酗酒倒像是真的,光聞這一屋子酒味謝安頭就微微發暈。但愁?謝安冷笑,前兩日還與她在朝上意氣奮發地針鋒相對,今日就愁得想把自己醉死?騙誰呢!

謝安一肚子火氣不是沒原因的,熬了幾夜好不容易勉強定下神來睡一會,平地驟然一聲巨響,嚇得她還以為地震了,衣冠不整地跑出來一看,自家的院牆竟然給人推!倒!了!

一地支離破碎的刀片像是在無聲嘲笑她的白費心思,怎不讓她惱火!他說她冷漠無情,她承認了;他擺出絕交姿態,她也默然順遂了;為了讓他在族人那好交差,她不惜砌牆以示清白,還想她怎麼著啊!當著百官的面,割袍斷義嗎?

睡不好的謝安滿腹起床氣,老管家一看她鐵青著臉提步要走,連忙腆著老臉將人攔下,苦苦哀求:“謝尚書,謝大人,謝姑娘!求求你看在老朽的份上勸勸公子兩句吧,公子做得再不是,老朽替他賠罪!這小子混賬我知道!”

李英知嗆了一聲,謝安凜凜瞥過一眼,李英知無知無覺地繼續伏在案上握著酒杯不放。

“但老朽從沒看過他對哪家女郎有對尚書您那麼認真過?老朽也不求其他,只求您能讓他別再這麼喝下去了,再喝下去,別戰場沒上,先把自己的身子骨給喝垮了。”

最後一句話令謝安足下一頓,這話倒是真的,後日李英知就要出征了,難道讓全天下的人看到他們大秦的主帥醉醺醺地趴在馬上?別說他邵陽君,她這個兵部尚書得臉都丟盡了。

謝安脫了鞋,一身冷厲地大步過去,低頭看著醉得不知人事的李英知:“李英知你夠了啊!”

老管家扒著門看了一眼,迅速縮回頭將門悄無聲息地關上。

“是你說要與突厥開戰,我順著你有錯嗎?也是你幡然醒悟,終於認識了我不擇手段的真面目,要與我劃清界限。現在你在這惺惺作態,有意思嗎?”

說到最後謝安覺得自己像一個怨婦在那喋喋不休的抱怨,可越說越上漲的怨怒卻讓她停不下來:“李英知,你要分庭抗禮、割袍斷義,我皆成全你。不論怎樣,今日你哪怕醉得只有一口氣,後天你也要給我上戰場去!”

一通話說完,謝安心裡暢快多了,隱忍地看了仍然巋然不動的李英知一眼,一絲不拖泥帶水地轉過身去

胳膊突然被捉住,謝安想甩開他,卻聽見一聲低不可聞的呢喃“頤和……”,心莫名一軟。

就這一瞬心軟壞了大事,胳膊驟然一通,謝安踉蹌著摔在了李英知身上,火熱的男性氣息從四面包圍而來。

滾燙的唇狠狠碾壓下來,彷彿發洩著滿腹的怒氣,撬開唇齒,一霎掃蕩入境,全不給謝安反抗的餘地。

饒是謝安再遲鈍,也感覺到了危險。

☆、

狂風急雨似的親吻吻得謝安呼吸困難,屋裡的油燈早隨風寂滅,黑不隆冬地連李英知臉上的神情都辨識不出。可謝安敏感地察覺到,他在生氣,前所未有地生氣,抵抗的動作一僵,結果被他趁機抓著肩頭進一步加深了唇舌交纏。

好容易等李英知大發慈悲暫時放過她,謝安已經被濃郁的酒氣衝得兩眼發花,舌尖似乎都麻了。

黑暗中兩人的呼吸纏綿在一起,謝安感覺到李英知略微粗糙的指腹輕輕摩挲著她可能已經紅腫的雙唇,她試著商量道:“李英知,你起來好不好?這個姿勢我很難受……”

背部抵著光滑的地板,又冷又硬,身上又壓著沉甸甸的他,膈應得謝安骨頭生疼。

“不好,”李英知果斷否決了,他輕輕捏了捏她的唇,“這個姿勢我很喜歡。”

好吧,壓就壓吧,也不會少塊肉。受制於人,謝安識時務地不同一個醉鬼講道理。兩人沉默地躺了一會,謝安想著這麼躺下去也不是一個辦法啊,小心翼翼地推推身上的人,呼吸酣熟平穩,似乎已經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