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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幕僚生存法則(網路版)

謝心柳一聽到訊息一言不發暈了過去,太醫診斷說是悲極攻心所致。德熙帝心疼得晚上一口飯沒吃下去,翌日一上朝便下令必要查出謀害謝安的真兇。

大理寺卿與刑部尚書兩人苦不堪言,誰都知道謝安這樁命案的水深不可測,真要查下去整個大秦江山非要牽扯一半進去才是。嗚嗚嗚,大理寺卿與刑部尚書兩恨不得抱頭痛哭,他們上有老下有小,這不是逼得他們死得早嗎!

門下侍中王允適時咳了一聲,站出來上諫:“陛下,謝尚書死因固然要查,但兵部事關我大秦江山穩固,當務之急是要選出新一任尚書接任謝安一職。”

他一說完,一串官員接連站出,拱手道:

“臣附議。”

“臣附議。”

平時幾個與謝安交好的年輕文官驚訝地發現,連謝家都有人站出來附和王允。站在御史臺主後面的柳子元玩味地看著著一幕,目光在謝家幾人上定了定,暗自記住了幾人的名字。

忙著掛念謝心柳的德熙帝頗為不悅,一貫溫和的帝王氣得手直抖:“你們一個兩個都替朕做主,想造反了是嗎!謝尚書屍骨未寒,就一個個想著推自己人上位,真當朕死了嗎?!”

“臣不敢!”朝堂之上嘩啦啦地跪下一片。

“別以為朕不知道你們私下那些齷齪勾當!平日睜一眼閉一隻眼也罷了!今日人命關天,你們還想著唬弄,弄……”氣火衝心,德熙帝竟眼白一翻,厥了過去。

諸人大驚,呼喊的呼喊,搭手的搭手,好好一個早朝兵荒馬亂地折騰過去了。

太史令的心肝苦得和浸在黃連水裡,今日這早朝怎麼寫啊!難道要寫他們聯手氣暈了皇帝嗎?

被遺忘的大理寺卿與刑部尚書對視一眼,淚水橫流,這是要他們查還是不查啊?

在宣政殿裡等了半天,德熙帝貼身伺候的內侍終於出來宣佈陛下沒事,各位大人散了吧。朝臣這才放下心散了去,早朝鬧成這樣,大家都沒什麼心思說笑,列成兩隊鬆散地步出殿門。

王允心情沉重,步履緩慢,從隊伍頭落到了隊伍尾。德熙帝身體孱弱不是個秘密,可萬沒料到竟然三言兩語就氣得暈了過去,堂堂帝王心理素質也太差了吧。

安國公李駿見狀,過來安撫他:“侍中郎不必內疚憂心,太醫也說了陛下這乃天生不足之症,逢邪氣入體才致神智昏迷。陛下乃真龍天子,有上天護佑,自會安然無恙。”

王允內心冷笑,事到如今謝安一死,謝家在朝中大勢失了一半,真查下去,他們王謝不合已久,瓜田李下,不是他們乾的也少不了被潑髒水。最後受益之人無非是他們李氏。可如今王李兩家交好,王允這個家主位子屁股才落上,熱都沒做熱乎,沒必要撕破兩家臉皮。

嘆了口氣,王允道:“承安國公吉言了。”

李駿撫須,胸有成竹:“放心罷了,謝女刁蠻,德行不足,陛下能容她,言官們能容嗎?”

果然,數日後以翰林院為首的一干儒生們聯名上奏,稱謝氏女媚行後宮,虧損龍體,於理於義不容。通俗點說就是:

“陛下啊!為了您的龍體和江山社稷考慮,快賞個一丈紅給這謝氏妖女了斷了吧!”

才醒轉過來的德熙帝哪受得住這刺激,又暈了一次後索性眼不見為淨,宮門一關再不臨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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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京上下鬧得雞飛狗跳,應是個死人的謝安在李英知私宅裡倒是心寬體胖,在李英知好吃好喝供著下,甚至還養胖了一圈。胸口那點箭傷不是大礙,抹點藥膏傷口淡得都快看不見了,就是落水時受了風寒,這些年她苦心孤詣地忙於朝事,一受風寒病來如山倒,燒了整整四日。

李英知每每來看,長吁短嘆,幸災樂禍之情溢於言表:“人本就不聰明,再燒個兩天不得成個傻子?”

燒得迷糊的謝安無力與他耍嘴皮子,至多給他一個白眼以示秋後算賬!

白霜實在看不下去,待李英知走後忙替自家公子辯解:“我家公子從小口是心非慣了,女郎千萬別放在心上!他,他就是有點彆扭而已!”

“……”謝安呵呵冷笑,李英知這何止是有點彆扭,簡直性格扭曲成了一個麻花!

因禍得福,據郎中所言,謝安這一病倒是把沉壓在體中多年的病灶發散了出來,來勢洶湧嚇人,高燒退後人如從水中撈出來一般,衣上浸滿了沉沉的汗,精神卻是清透。

李英知這宅子建得僻靜,白日裡都聽不到幾個人的腳步聲,到了夜裡更是靜得連落花聲都聽得見。謝安百無聊賴地躺在榻上,汗溼的衣裳貼在身上黏糊糊的,難受得她怎麼也睡不著覺。

她的“屍體”此時差不多應該被發現了吧,也不知道謝家那幫子老宗親看到那具面目全非的屍體時心情如何,是感慨“這個不省心的小王八羔子終於掛了”還是惱怒“死得這樣突然連句下任兵部尚書人選的遺言都沒留下”呢。

胡思亂想著,忽然房中的碧紗木門呲地一聲輕輕移開,幾近低不可聞的腳步聲從遠及近徑直走向她床邊。

這個點來的不是樑上君子就是採花大盜,再不然只有刺客這個高位職業了……

佯裝熟睡的謝安悄悄摸向榻內,一摸心一涼,她藏著的匕首呢?

來人在床邊靜站了片刻,衣袖擦過的窸窣聲響過後,謝安額頭上已經沒什麼涼意的布巾被取下,一隻溫涼的手輕輕貼了貼她額頭和臉頰。手心粗糲的薄繭與袖間不曾變過的薰香讓謝安一愣,隨即猜出了他的身份。

他來做什麼?

試過溫度,那隻手撫著她臉頰略作停留便離開了,過不了多久輕微的水聲響起。謝安還沒偷偷睜開眼看去,只覺額頭一涼,絲絲涼意滲入。李英知在她身邊坐著久久沒有動作,謝安身體不敢動,心裡忐忑著急地上下顛簸。他這又是吃錯了什麼藥,發了什麼病,大半夜不睡覺跑來給她換塊毛巾然後就裝木頭?

“病得這樣難受不喊出誰知道,倔成這樣和你那牆頭草的爹真是半分不像。”

謝安從沒聽過李英知這般口氣與她說話,安寧平和裡頭透著一抹嘆息般的笑意,這笑意不是平時冷嘲熱諷她的笑意,溫柔得像縷細風,輕輕斜斜地從四面刮來,她感覺怪異得緊了。

好在李英知說完後沒再坐下去,謝安一個筋沒鬆開,嘩啦啦的水聲再響起,李英知又走了回來!

到這地步,醒了兩方都尷尬,謝安索性裝死到底,看看他骨子裡賣個什麼藥。

拉下掩實的被褥,李英知這才發現謝安全身上下溼透了,沒病也要悶出病來了,虧得她忍得住!無所顧忌地解開了謝安的衣襟,李英知握著半乾的布巾將她脖頸上的汗水一寸寸擦去……

隔著單薄的衣衫,謝安能感覺到李英知掌心的熱度,熱雖熱卻不躁人。他擦拭得很和緩細緻,從脖頸到雙手雙腳沒有漏過一處,但也僅限於此。涼水擦過,謝安溼膩膩的身子清爽了不少,擦著擦著她竟迷糊地又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