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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幕僚生存法則(網路版)

她喘了口氣,猶覺得不夠,狠狠加了一句:“我謝安雖然是個不受寵的女兒,但畢竟是謝家中人,容不得人欺凌至此。若大人執意,我也就只能以死守志了!”

一番慷慨激昂說完,謝安只覺得將這段時日來的憋屈全發洩了個乾淨,痛快淋漓萬分。連習慣性聽牆角的白霜都忍不住拍掌叫好,不是為她鏗鏘有力的一段話,而是為她敢當著面和自家公子嗆聲,單憑這份膽識,白霜感慨,女中豪傑啊這是!

李英知一路沉默,不是他不想插嘴,而是謝安氣勢太足,語速又快,讓他有心無力,終於等她咕嚕咕嚕地念完,他道:“說完了。”

“說完了。”謝安撇撇嘴。

李英知嗯了一聲,倒了一杯茶給她,謝安也不含糊攥起杯子一飲而盡,重重將空杯丟在案上,梗著脖子視死如歸:“公子要發落就發落吧!”

李英知腦仁突突地疼,怎麼之前他沒發現這丫頭不僅愛哭還有副熱血剛烈的心腸?揉揉腦門,他說:“頤和啊……”

謝安斜眼看他,李英知好聲好氣道:“我只是讓你與田嬰後院的女眷們多走動走動,以你謝氏女的身份她們巴結你還來不及,想必套話也容易。且你一個姑娘家,與她們也好相處些,你說我總不能讓白霜一個大男人深入內宅,除非……”他抽抽嘴角:“騸了他。”

白霜胯下一緊,委屈地快要淚奔:“公子你安慰謝姑娘也不能犧牲掉我白家的下一代啊!”

謝安木愣地看著李英知,他說完好一會她才反應過來:“呃……公子不是要將我賣給田少帥做小妾?”

李英知翻了個白眼給她:“就你這身段,賣給田嬰也要人家願意要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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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又聊了一會,田嬰遣人過來請李英知前廳議事,謝安無品無階自然不能跟去。李英知看看她的小火盆笑了笑:“字寫得不錯燒了可惜,下次要寫為師的名字大方點寫個千百遍,為師挑個好的裱起來掛中廳裡也好讓那些朝中俗人們見識見識愛徒的墨寶。”

“……”他說話的口吻依舊賤到欠扁,可謝安莫名地就心虛了。等他走後,謝安呆坐了會慢慢收拾著桌子,忽然她在原先瞧得那本書下發現了一對鈴鐺,沒有她原來掛在腰間的那對精緻,但玉質也算上乘。手指摩挲過,發現內裡刻了兩小小的頤和二字。

李英知留下的??謝安狐疑地拎著它看了半天,將它收入了袖中。

遊廊之中,四下無人。

“公子,你……”

“你想問我為何與謝安透露了我來魏博的事宜?”

“是的。範先生不是說她身份尚有待斟酌,萬一她別有用心,公子豈不是危險了嗎?”

“正因她身份特殊,我才要放出魚餌來釣一釣她。這條小魚太狡猾,防備心又太重,沒點真材實料她不肯上鉤啊。”

☆、

是夜,謝安翻來覆去,惆悵滿肚。

她打小跟著祖母長在淮洲謝家老宅,除了大年大節妯娌姐妹基本上照不到面,混得最多的就是童映光手下帶的師兄師弟。年紀小的緣故,平時沒多少男女概念,他們也只將她當做小子一樣處著。翻牆逃課沒少她,偷酒捱打也一同受著。

這大宅深院裡雖比不得皇城後宮,但女眷間的勾心鬥角毫不遜於前者,各個都是溫柔鄉里的算計高手,鶯聲燕語間的殺人不見血。謝安那叫一個頭大啊,李英知讓她這個宅鬥小白去與田嬰一幫大小老婆周旋,同把只兔子送進狼窩裡有什麼區別啊。

煩死了!謝安猛地拉起被子蓋住了臉,煩著煩著也就睡了過去。

庭院左側的廂房中,燈火躍躍。與魏州一干大小官員不痛不癢地商議了一下治理黃河的工事後,李英知在田嬰那坐了坐,雙方假惺惺了談了會“心”,推辭掉了田嬰擺宴招待的美意,悠哉哉地回了房中。

早先在沈家墨坊買來的紙張堆得整整齊齊,李英知看到自己故意捻皺的紙角平整如初,便知道這批東西已經在田嬰手上過了一遭了。對此他一點都不意外,如果田嬰一點戒備都沒有才是他要擔心的,那說明魏博已經有恃無恐不再對朝廷有所忌憚。

雨下了一天仍是悶的很,李英知大大方方地將窗戶敞著,房中光景一覽無餘。同時,謝安屋裡的動靜也在他眼皮子底下。晚膳的時候謝安沒有出現,派人來說是下午零嘴吃多了不消化就不來了。

心裡有鬼不敢見他呢,李英知略略一想,命白霜親自去挑了一小筐沒熟透酸得掉牙的油桃送到謝安那。白霜面無表情地把桃子擱到桌上,面對謝安不解的眼神,白霜一板一眼複述了遍李英知的話:“公子說積了食睡覺傷胃,讓謝姑娘您要麼出去跑個六圈,要麼把這些桃子給吃了消消食。”

“……”謝安看看那筐光看著就倒牙的桃子,又看看寒雨飄零的天幕,冷麵以對,“多謝公子好意,我看會書再睡,消食就不必了。”

白霜似早料到她的反應,中氣十足道:“公子說呢,謝姑娘您要是兩個都不選,那今晚就去他房中伺候吧!”見謝安惱怒起來,馬上又道:“公子還說,一句話都不聽的小王八蛋立馬滾蛋,他用不起這樣的門客。”

“……”豈有此理了,這不是逼良為娼嗎!!!謝安抬頭,隔著重廊見李英知立於窗下衝她一笑,賤得驚天動地。

謝安大怒,蓑衣也沒撿,一句話也沒說地繞著院子跑了六圈。

當她是隻牙尖嘴利的兔子,原是個梗脾氣的牛犢子,李英知扶窗一笑。最後一圈謝安路過時站住了腳步,抬頭看向李英知,眼睛亮得像太陽一樣灼灼逼人:“我看這節帥府里美人嬌娘不少,公子下次找人伺候直接找田少帥要一個在房裡紅袖添香就是了!”

李英知相當驚訝:“伺候筆墨而已,愛徒想到哪去了??”

“……”

畢竟是個姑娘家,六圈跑下來約是累到了,謝安回去後沒多久對面房裡燈就滅了。此時李英知已回好了白霜送來的幾封信箋,入了夜雨聲更密,他才仿若感到了寒氣起身端來一盆熱水,關了窗戶,僅留了一盞小燈,看起來像是要入睡了。

燭火如豆,李英知立於陰影下仔細地翻過一疊又一疊的紙張,最終他翻到一疊最為昂貴的白鹿紙時停下來了。摩挲一下紙面,他取出一個拇指大小的墨瓶滴落在了熱水中,淡淡的墨色化去,他拾起白鹿紙在水中均勻的攤開。不多時,一行字徐徐浮現:聖危,歸都。

聖危……

李英知凝視著兩字,皇帝的身體比他預料得要糟糕,這麼快就支援不住了。歸都……西京東都,東都駐紮的神武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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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安打著呵欠爬了起來,想了想翻出一套較為精緻的衣裙,穿戴完後對著鏡子發呆。讀書時講究個質樸勤學沒心思放在打扮上,加上又沒及笄,謝安至今也只會揪個丱發草草應付,胡服更是簡單隨便用布巾攥個髻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