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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幕僚生存法則(網路版)

“唉,我又怎不知這兩個孩子各有千秋,只是,”同慶帝擰起眉毛,“太子太過優柔寡斷,你是沒見著他和太子妃在一起時的場景,諾諾怯怯,哪像個男人!治家如此,治國更別提了。”

崔清河意味深長:“陛下,太子是仁聖皇后之後,是您的嫡長子,又是您親手帶大的啊。”

……

君臣二人促膝長談了會,同慶帝睏意上來便回寢殿休憩去了。崔清河握著個柺杖慢騰騰地從延英殿出來,站在高高的白玉階上迎風吹了一會風,他回頭看了一眼屹立百年輝煌不減的大明宮。

經過工部數百匠人的修復,這座宮殿難以尋到戰火紛飛的痕跡,但在地縫磚瓦里卻依舊留存著十幾年前的焦灰。

十幾年了,女帝梁氏一脈血脈斷盡,兩代治世風光再不見影子。可今日同慶帝的一番話,卻讓崔清河的心中隱隱不安。

駐足了約一盞茶的功夫,老太公才蹣跚著往宮門處走。回到府中獨自坐了片刻,命人奉來筆墨,寫完後交由心腹:“加緊送往河北,務必,親手交到邵陽君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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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大秦帝國風光無比的邵陽君李英知與謝安兩人淪落成了階下之囚……

拘押他們的人是一幫家鄉遭了水災,無衣無食自此走上綠林之路的流匪,仗著人多勢眾,殺了一小夥節鎮傷兵,搶來的武器行頭,專門做上了劫道奪財的營生。

大俠白霜不知所蹤,扮成富商的李英知與謝安沒有一點意外地成為了這群流匪口中的肥肉。不幸中的萬幸,這些人見李英知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一個看起來連及笄都沒到的瘦小姑娘,倒也沒把他們五花大綁捆起來,只是夾在其中嚴加看管。

看似為首的一個年輕人冷著臉在他們面前比劃了一下寒光閃閃的長刀:“你們老實點就沒苦頭吃,否則的話……哼哼!”

接下來的話不說也猜得到,撕票唄。

這綁匪說話怎麼都是一個套路的啊,謝安納悶,一點創新意識都沒有!很顯然,白霜是被李英知刻意支走的,至於李英知葫蘆裡賣的什麼藥,謝安一時猜不透,但看他表面畏手畏腳,實則眉頭都沒動一下,她即知道這人一定早有了打算。

別說,這個人演什麼都挺像,謝安心中誇讚,該君子時君子,該流氓時流氓。真是我輩之典範啊,謝安欽佩不已。

“沈家的貨船,”領頭的年輕人粗粗檢視了一下貨船,眼睛利得和鷹一樣,在李英知與謝安兩人身上來回掃視,“婺州沈家的人?”

“是是是,”李英知連連點頭,那模樣生怕對方手裡的大刀一個不長眼砍在自己身上,強撐著膽氣道,“我與阿妹兩人只不過是運貨途中路過此地,但請各位俠士高抬貴手放了我們,日後必有重謝。”

年輕人將信將疑,他身邊一中年矮個子男人忽然附在他耳邊,邊看著李英知便耳語了些什麼。那年輕人忽地大刀一指,嗖地一陣風過去,直頂著李英知的鼻子:“你個豎子莫要騙老子,你若是婺州沈家人,為何滿滿一口官話?”

李英知苦笑:“俠士不知,偌大個沈家不說與五姓大戶相比,但各房各支人數也不算少。家父乃京城通寶閣主人沈聰,想必俠士也有耳聞,我隨父自幼生於京城,自然說得是官話。”

謝安聽著他鬼話連篇,不由地偷偷朝天翻了個白眼。

中年男子眼神閃爍了下,又與年輕人說了一些,年輕點點頭,似是信了七八分,但仍是有些不放心又問道:“那我且問你,沈家目前當家人是何人,嫡子又姓什名誰?”

李英知一一詳盡地說了,對方終於落實了他兩人的身份,卻沒有立即放他們走的意思。理由是怕他們走了,走漏了風聲引來官兵抓捕他們。

“這,這可如何是好?”李英知瞠目結舌。

自稱林和的年輕人不耐煩地大手一揮:“我先寫信告知你家人,等他們交了贖金來再說。”

李英知無法,也只得與謝安被迫留在這群流匪中做個苦逼的人質。

是夜,篝火躍躍,水澤裡蛙鳴聲聲。謝安與李英知身份特殊,因而被看管在中間地帶,其他匪徒在周圍打了地鋪,留了兩個人放風,其中有一個便是白日裡盤問他們的林和。林和遠遠地抱著大刀坐著,像株筆挺的松柏,警惕地望著四周動靜。

離上一次在野外風餐露宿隔了許多年,謝安躺在硬邦邦的泥地上怎麼也睡不著,旁邊的李英知倒是天一黑就枕著手臂閉上了眼,那叫一個隨遇而安,完全看不出原來京城中那個矜持挑剔的貴公子模樣。

周圍的鼾聲震天響,謝安輾轉反側,按捺不住悄悄地戳了戳李英知。李英知不動,謝安再戳,還不動,謝安深吸一口氣,對準李英知的腰眼捅了過去。

手指驀地被抓了個正著,李英知嘖了下,聲音輕得和煙一樣,漆黑的鳳眸裡哪裡看得出一絲睡意。他低著頭,幾乎貼著謝安的額,煞有其事地責備道:“有沒有告訴過你,男人的腰很是精貴,經不起你這一捅的。”

謝安倏地想抽回手,沒成功,還被李英知壞心眼地捏了兩下,疼得她擠了下眼不敢再動了。她不敢說話,只能鼓著一雙眼睛使勁瞪著李英知,無聲地做了個口型:“怎麼辦啊?”

她這想說話又不敢說話的模樣李英知看著十分的有趣,便也學著她,無聲地張開口:“不知道啊。”

謝安:“……”

謝安急了,都到這份上了,他還有空逗她玩。再逗,再逗他們連黃河大堤還沒見著,小命就得交代在這了!什麼遭逢,什麼被迫離鄉淪落流匪,都他孃的全是狗屁話。這些人各個身高體壯,拿刀拿槍比謝安拿筷子還要熟練,一看即是從武出身。如果真是流離失所的難民,為何這群中不見一個婦孺。再看林和的做派,分明是軍中一個小頭目,而白天與他耳語的中年男子身份也隨之昭然若揭,不是軍中參事即是幕府師爺。

這些人根本不是流匪,而是一小隊假裝流匪的藩鎮軍!

☆、

相比於熱鍋上螞蟻似的謝安,李英知淡定得像躺在自家後花園裡午睡般自在,瞥瞥守夜的林和,拉過謝安的手不動聲色地寫下幾個字——莫憂。

謝安被他寫得手心發癢,想怒又想笑,待他寫完眼睛一亮,反過來也在他手心裡寫道:“有脫身之計?”

李英知特別坦然:“沒有!”

謝安:“……”

險些沒被李英知噎出一口老血的謝安氣哼哼地把臉埋進臂彎裡,和只小刺蝟似的拱著背對他。

謝安氣悶的模樣落進李英知眼裡,面上閃過淡淡笑意。翻過手掌看看,上面依稀還殘留著她指尖劃過的溫度,那麼小的一隻手,沒有他一半大。李英知無聲無息地嘆了口氣,終究還是個孩子。

今年仲春的雨季來得煞是早,謝安馬馬虎虎眯了沒兩個時辰,就被落在眼皮上涼意給驚醒了。揉著眼坐起來,睡在身側李英知不知蹤影,她腦袋嗡的一聲響,這貨不會半夜丟下她跑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