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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何處江山顏

作者有話要說:此章為劇情推動章,荊姜兩國終於勢不兩立了。摸下巴,秦小將軍打完仗回來了,於是準備來個大跨度劇情。完結盡在眼前,其他例如落九郎之類的人物也會重新出現,揭露一些伏筆。我最近很勤奮還是的……繼續去碼江山去……明天更桃花

元景元年,姜國派名將衛銘率兵十萬擾我邊境,十日之內破邊城朔方,重關長柳告急。軍情傳來當夜,秦沉璧領受君命,以將軍之位領兵趕赴長柳關,而此一役歷經半年有餘。

千里之外王都之內,北國公府。

今日是北國公的壽誕,雖有前方戰事但北國公作為幾朝元老,這排場自還是要擺一擺的。我與阿寞素來交好,北國公也是看著我長大的。處理一些手頭政事後,換了身輕便行頭便乘著馬車來了這裡,還未下馬車透過簾子便見著門口跪了一地官員。我轉頭去看車那邊的阿寞,指了指:“你告訴他們我要來的?”

他挺身直腰坐得很是端正竟比我還要有範,在我的灼灼逼視下他那冷臉上難得浮上一絲尷尬:“臣下只與父親說了,未料到一眾官員也知曉了。但君上前來,他們此番於禮也是應該的。”

我長嘆了一口氣,拍了拍他肩:“過個壽辰嘛,不就圖個開心?我來了,那氣氛得多僵硬啊,到時候你爹反而怨怪了我怎麼辦?”我還沒說出口的是,你瞧大家都知道我來了,要是想奉上什麼奇珍異寶來賄賂你爹豈不是落了空,他們豈不是要將遷怒於我?瞧你家這排場想必花了不少銀子,再要是賺不回本錢,你爹豈不更要遷怒於我?

我還是個體察民情、體諒大家的好君上的。

下了車自是免不了一番寒暄,我一邊和大小官員們打著哈哈,一邊在心裡默揹他們的臺詞。我琢磨著應該督促禮部去為他們量身打造一些新話語兒來了,從小到大十幾年來都未變過這番恭維話,已經不能適應時代發展和君上我倡導的創新理念了。昨兒才丟了滿篇歌功頌德的摺子到某侍郎身上,貶他去了梁州,今日怎麼他們還未未受到教訓呢?

後來我了悟,大約是他們被前日君上我的君威給恐嚇到了,所以愈發小心了。

飛簷黑瓦上偶垂一滴昨夜雨水,落入喧譁熱鬧的人影間轉瞬無影。銀花綴樹,鳳簫聲飛滿都城。

我靠在椅背上,看著戲臺上水袖翩躚,戲子蓮臉巧笑、唱詞婉轉,屈著指節合著拍子敲著椅肘。聽了會子,眼睛還看著臺上側首問:“這唱得可是《長魂記》?”

旁邊坐著的官員冷不丁被我點到,反應過來後激動地有些言語不能:“是是是,君上果真好耳力,好學識……”一連串的好字就和爆竹一樣放在我耳邊。我抬眼瞧了他一眼,笑問:“卿家是太學裡的學士吧?”

他熱切地看著我點點頭,我哈哈乾笑了兩聲,心領神會轉到另一邊去摸案几上的糕點,又挪了挪身子離那邊遠了點。鑑於每年都有太學裡的學士在皇宮前做一些要麼很藝術要麼很憤青的行為,我從來都是對他們抱著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的敬仰態度的。呷了口茶,聽說禮部為了王都風貌考慮,已經有打算將太學遷到郊外了。我想荒墳堆這種地方一定很適合他們對月誦詩,詠古諷今。

阿寞自打我入了這北國公府就不見了人影,丟我一個人在這看著戲臺上的痴男怨女,真是勾人傷感。我不由想到還在戰場上的某人,頓時我和那臺上死去又活來,反覆和那書生進行人人戀、人鬼戀、人妖戀、人仙戀,最終破鏡重圓的小姐一樣哀怨惆悵。一齣戲下來,我做了如下點評,結局是圓滿的,過程是坎坷的,主角們是吃撐了的。

戲當然不是白看的,就如我這趟北國公之行自也不是白來的。除了給北國公祝壽以外,還有個獨特又別緻的任務,那就是遇刺。對我而言,任何太平之景都不過是兩場行刺之間的暫時歇息罷了。身為國君要有個覺悟,那就是無論走到哪裡都有莫名其妙的刺客冒出來。一般來說,除了昏君之外,刺客們都是不會得逞的,因為明君的周圍都是值得信賴的忠臣之士。可惜,我好像已經在昏君這條道路上行走很久了。

也不知是誰的杯子摔在了地上,嘩啦一聲後,像是開啟了所有動亂的開場。女眷們的尖叫聲、桌椅翻倒聲、腳步奔跑聲,呼喊護駕聲和眼前混亂攢動的人影似又上演了一齣戲劇。我果斷掀翻椅子,腰一折頭一鑽便躲到了桌子下。抱著桌腿,我在盤算這次我能生還的機率有多大。按理說,我身邊是形影不離隱衛的。但從這次他們還未出現的情況來看,這次行刺要比我想象中的有預謀有組織的多。行刺講究個快準狠,沒多久我身邊的人已挨個遭了殺手,當那個太學士一臉是血的倒在我面前。那雙眼睛灰濛濛地看著我,散去了原本活絡的神采,我咬著唇角伸出手去抹下他死不瞑目的眼睛,掌心沾染上了還有一絲餘溫的鮮血。

也不知道一會還有沒有人來給我合上眼,算了還是別合了,我決定要瞪著砍死我的人讓他此後日日夜夜被噩夢糾纏直到瘋癲。

揮起的劍光閃入我的眼,我一個激靈抱著腦袋立刻滾出了桌子,“嘎啦”桌子貼著我的背裂成了兩半。“刺啦”一聲,衣服裂了,背部也撕開了火辣辣的一道傷。我倒抽了一口冷氣,幾道森森劍芒眼見著就衝我而來。吾命休矣,我悲劇地發現黑衣人們左右夾擊我無路可逃。難道本昏君真要在今日命喪於此,我一步步後退直到貼著那觀景臺的欄杆之上,我見著阿寞那襲紫袍晃動在後方。想來他也是投鼠忌器的很,我覺得王都的治安真的很成問題。對此我決定如果我能活著回去,我要關閉王都所有秦樓楚館來懲罰那些拿著薪俸整日陶醉在女人香裡的王孫公子們。

也許是上天覺得我氣數未盡,也許上天它只是覺得荊國氣數已經放過了我,總之我沒死在那時。觀景臺下是一汪池水,我在退無可退還想退時,果斷地掉了下去。

好吧,偶爾喝喝養魚水是能保住性命的。等所有刺客皆已伏法,我也顫抖著被阿寞打撈了上來。荊國素來氣候偏寒,縱是夏初之時也僅和他國春時一般,這池水還是涼的很的。我披著阿寞的袍子打了好幾個噴嚏,揮退了想要服侍我去更衣的侍從。大小官員皆是面色惶恐有的還負傷跪在地上,一片狼狽,我擦了擦臉上的水,嘆了口氣無奈道:“眾位卿家們都起來吧,事已至此你們再跪也於事無補了。有傷的療傷,沒傷的也都回去吧。”

“臣等惶恐!”“臣罪該萬死!”“君上萬安!”安安安,我不耐煩地打發去了他們。

料理後事的北國公在群臣相繼離去後才匆匆趕來阿寞的書房。我披著袍子,斜靠椅子坐著似笑非笑看著他。

“君上此次受驚了,此後請君上萬萬再不得做出如此以身作餌之事。梁州之事他既已按伏這麼些年了,水深勢眾。君上如貿然行事,先不說觸不得他根基所在,若因此傷了龍體就當真是動搖國澤了,萬害而無利了。”北國公老頭說得極是嚴肅和誠懇。雖然這是一出早就計劃好的引蛇出洞,但我在他府內若是遭遇不測,想來他這罪名是怎麼也脫不得了。一個苦情的臣子加上一個苦情的君主,明主賢臣豈又是那般好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