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完顏靜看著他的眼睛，“不”字忽然說不出口，於是輕易的被他牽著手拉到桌前。

“阿姨，今天請你來是想談談我跟完顏靜的婚事。”當著完顏夫人的面，十四自然是不敢厚著臉皮叫“媽”的，“老爺子走了，我媽也不在了，所謂長兄如父，所以我今天把四哥四嫂也叫來，大家坐在一起談一談。”

完顏夫人雖說之前見到這陣勢就心中有數，但是他開門見山的提出來，她還是愣了一下，詢問的看了看完顏靜，發現她一臉侷促，於是心下了然，這事完顏靜事先也並不知道。

女兒的心事，當媽的明白。夏辰祈那樣好的孩子她都不肯接受，這一輩子，大約也真的是非十四不可了。

她心裡自然是不滿意的，寧願拿出所有家底跟大清耗下去，也不想經過婚禮的那次鬧心的事故以後再結親家，可惜自家女兒不爭氣，出去了三年，回來第一件事還是記掛著跟大清修好。說是為了完顏公司的發展，但是如果把十四換成佟家公子之流，她家女兒未必便能做到如此的寬宏大量公私分明。

這幾年她也看開了些，她的安排，縱然是為了她好，但是“開不開心”這種事情卻實在不由人。

如此，她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只不過這小子這兩年還真是能耐了，以前是個心思單純的傻小子，就算可惡也還是能挑出招人喜歡的地方，現在倒是跟著艾家老四學，不聲不響的出狠招，今晚上這是逼著他們家表態來了。這膽子，還真不小。

完顏夫人淡瞥了十四一眼，不冷不熱的說：“別站著了，坐吧。”

完顏夫人轉頭問自家女兒，“靜靜，你的意思呢？”

被她媽還有她哥盯著，本來就有些亂的心思這個時候更是完全沒有主意，完顏靜愣了片刻，猶豫的說：“我覺得，快了點。”

完顏夫人頷首，對這個答案還算是勉強滿意，“嗯，是快了點。”

“人生大事，自然是越快越好。”烏那拉笑著開口，“十三也不過比十四大了兩歲，如今都結婚快四年了。靜靜也該考慮一下了。當年要不是那件意外，如今完顏夫人您恐怕連外孫都抱上了。”

“我看這麼急也不是什麼好事，沒看清楚人品就糊塗的談婚姻大事，難道結婚以後反悔嗎？”完顏謙插嘴刺了一句。十三少婚變的事情，雖然壓了下來，知情人不多，但也不算什麼秘密。

“都要當父親的人了，還是這麼莽撞。”完顏夫人輕叱完顏謙，轉頭笑著對四少說：“四少別介意啊。”

“自然不介意，二少說的其實很有道理。”四少微微點頭，“按理說冒昧的驚動完顏夫人，有些不妥。只不過靜靜終究年輕，雖然年少便獨當一面，做事雷厲風行讓人佩服，但看人的眼光大約是比不上完顏夫人您多年的經驗。我們家十四頑劣，但是想要娶靜靜的心卻是十足的誠懇。今天約了您來，一則是提親，二則，也是希望您指出舍弟的不足之處，讓舍弟明白自己的缺點，努力改正，以期能配得上靜靜。”

完顏靜小心翼翼的看著母親的臉色，不由的有些擔心。完顏夫人一輩子要強，又豈會受得了被一個小輩在言語上暗暗較勁。

真不明白四少平日裡一向寡言少語，怎麼今天就突然間巧言令色起來。

可惜飯桌上暗潮洶湧，實在沒有她插嘴的份。

“要說十四這孩子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只是這兩年越發看不明白了。真是老了啊，當年腳邊玩泥巴的孩子都成精了。”完顏夫人不急不緩的彷彿閒聊一樣東拉西扯著，“現在的年輕人的事情，我一把年紀，管不了也不想管，反正公司都交給靜靜了，隨她鬧好了。左右不過是這點家底，誰叫我生了個胳膊肘往外拐的閨女呢？”

她不說十四的事情，反而埋怨自己的閨女，雖然座上的人都明白她的意思，完顏靜臉上還是有些掛不住，輕輕搖著她的手臂，拖長了聲音撒嬌，“媽。”

“大人說話小孩別插嘴。”完顏夫人瞪了她一眼。

這一句話說完，在座的連四少臉上都訕訕的，現在艾家上無高堂，所有兄弟到完顏夫人面前，可不都是小孩兒嗎？接下來四少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接話了。

早些年聽說過完顏夫人在商場上舌戰群雄的風采，如今親自領教了，真是一點也不爽。

拿道理壓人，明嘲暗諷也就罷了，如今還拿輩分壓人，到底還讓不讓人說話了還？

完顏夫人倒不再說下去了，端著茶笑眯眯的等四少接話。

十四心知完顏夫人還是在氣堵三年前那場婚禮的事情。不管真正的原因是什麼，當時知情人都以為是他逃婚，對於完顏家來說，實在是奇恥大辱。

他剛要張嘴解釋，就被四少用一個眼神制止。

四少明白，完顏夫人氣的還是十四，他只是被遷怒而已，十四開口恐怕情況會更糟。女人啊……他嘆了口氣認命開口，“三年前的事情，雖然事出有因，卻終究是十四年少無知，愧對了靜靜，您大人有大量，至少給十四一個補償的機會。”

長兄如父，這父當的真不容易。

完顏夫人面色稍緩，“什麼補償不補償的，嫁出去的女兒還不是潑出去的水。”

四少苦笑，看著十四說：“十四，你自己的意思，還是你自己來說吧。”

完顏夫人終於意識到事情不對，收起疏懶的表情，看向十四。

“我知道我以前不算是一個合格的男朋友。阿姨你不放心也是正常的。完顏家一向的規矩是招女婿入贅，或者協商第一個女兒跟母親姓。我們艾家兄弟多，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如果你不放心把靜靜交給我，那麼我願意入贅完顏家。”

此話一出，連完顏靜也大驚失色，張著嘴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說真的？”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十四點頭。

完顏謙也震驚的看著他，“那中僑的事情你還一點也不手下留情？”

“這件事我正要解釋。”十四笑了笑，“我入贅，並不是完全沒有條件。我入贅，只是因為我愛靜靜，但並不想做一個躲在她裙下的男人。我希望完顏公司可以給我一個合適我能力的位置，至少，不該比二少職位低吧？”

“你還敢談條件？”完顏謙頓時怒了，這小子什麼意思？拿他來當試金石嗎？

完顏夫人看著他沉默了片刻，笑了笑，“十四你若肯來幫靜靜，我自然是求之不得，只是感情的事情，我這做母親的也替她做不了主，還是要她願意才是。”

雖然是如此說，卻已是同意了。

入贅這件事，算是完顏夫人一個不大不小的心事。艾家門第觀念比較重，本來就難以說服，她家閨女又胳膊肘往外拐。她原想的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將來完顏靜如果生女兒的話，姓完顏。沒想到十四居然主動提出入贅。這小子這兩年雖然可惡了一點，但是如果成了自家的人，種種可惡之處頓時變成了胸有丘壑的優點。忽然覺得還算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