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作不經意間問起，九少介紹說那女孩子叫林悅，公司新進的員工。

聽到這名字的時候，完顏靜有一瞬間的恍惚，轉頭看了一眼十四，而十四卻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避開了目光。

林悅，那個當初被十四碰傷，讓十四破例為她開了手機的女孩子。

這四年裡，艾舞這個小內線給的線報裡沒少提起這個女孩子，不過因為十四實在太忙，兩人接觸不算多，那些內線情報在完顏靜看來夠不上什麼威脅。

可是，十四如今的神情卻讓她認識到自己犯了個大錯。

那樣患得患失，躲躲閃閃，帶著懊悔的眼神。

完顏靜暗自打量自己這個當初忽視的敵人，很普通的女孩子，算得上漂亮，卻也沒有漂亮到讓人無法忽視的地步。謹慎有餘，而大氣不足。

女人其實就是這個樣子吧，知道喜歡的人心裡有了人，就追根究底的想要知道那個人是什麼樣子。如果對方比自己強，便輸的心甘情願；對方比不過自己，挫折感就會加倍，不甘心的想要知道為什麼他會喜歡那個處處比不上自己的人。

完顏靜深呼了一口氣，努力把自己的注意力從林悅身上轉開，應付著宴會上的商界名流。

其實心裡也明白，感情不同於商場戰場，知己知彼便可以百戰百勝。甚至跟那些外在條件也沒有關係，就好像九少很多方面都比如今青澀的十四要強很多，可是她不喜歡。

金童玉女的一對璧人，縱然各懷心思，站在一起也依然矚目。

跟艾家完顏家關係親近一些的朋友會拿兩個年輕人開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老爺子態度曖昧的打著哈哈，完顏靜自然也不會反駁，彷彿害羞一般低頭。

十四若有所覺，詫異的看一眼老爺子，也只能壓下心裡的懷疑，得體的應付著。

心裡卻浮起完顏靜那天的話，“如果老爺子讓你娶我，成全你的家族利益，你會答應嗎？”

覷了個間隙，他拉了完顏靜離開宴會廳，在僻靜的樓梯間，他問她，“靜靜，你什麼意思？”

完顏靜站在燈光的陰影裡，看不清表情，“老爺子什麼意思，我就是什麼意思。”

十四沉默，身上壓抑的氣勢讓人透不過氣。原來她竟是一早知道了老爺子把他們兩個湊做一對的意圖。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沉默了片刻，再開口時，已經帶了些哀求的意味：“靜靜，我們不要變不好嗎？”

完顏靜抬頭，壓抑許久的怨氣以及今天發現他心有所屬的委屈爆發出來，冷冷的說：“十四少，我們已經變了。老爺子的打算並沒有侵犯你們艾家的利益。我肯配合，難道你不該高興嗎？”

完顏靜的態度讓十四一愣，就算是那一次因為任建的事情兩個人鬧得不愉快，她也不曾用這樣譏諷的語氣同他說話。

勉強按捺住怒氣，十四溫言哄她，“靜靜，這樣做，對完顏家沒有什麼好處。”

“這不是你需要考慮的事情。”完顏靜的語氣拒人千里，心裡卻有一種暢快的痛。

不要變好不好？他們的關係早已經在四年前，就面目全非了。她對他有了非分之想，她喜歡他，他喜歡了別人，他把利益關係橫亙在他們之間，時時提醒她，不允許她越雷池一步。如果沒有一點機會那麼也就罷了，可是明明，如今艾家老爺子鋪了一條路在她眼前，讓她眼睜睜的錯過，那是不可能。既然已經變了，又何必維持表面上的平靜，讓她獨自一個人看著他割出的傷口在完好的表象下腐爛。

不若挑明瞭，讓一道道傷口晾在明處。讓他看到，讓他心疼，讓他愧疚。她賭他的不捨得，二十年的情分，縱然他對她沒有男女之情，也絕不會忍心眼睜睜的看她因他而痛苦。

這樣做或許卑鄙吧，可是她沒有辦法什麼也不做的將他拱手讓人，尤其在艾家老爺子給了她一線希望的情況下。

兩個人僵持的站在樓梯間，十四顯然不習慣面對完顏靜如此尖銳的態度，一直不說話。

完顏靜嘆了口氣，轉身要會宴會廳。

十四卻突然拉住她的手，低聲彷彿懇求一樣說：“靜靜，我希望我們不要變。”

完顏靜頓了頓，猶豫的回頭，小心翼翼的問：“胤禎，你有沒有，有沒有一點點喜歡我？”

雖然知道很沒有希望，她仍然是緊張的屏住了呼吸，手心裡都是汗，滑膩膩的。

十四低頭沉默了很久，“靜靜，我們，不合適。”

雖然早就料到是這樣一個結果，可是他親口確認的時候，還是心如刀割。完顏靜握緊了拳，咬牙甩開十四的手，從樓梯間進了宴會廳，然後直奔洗手間。

躲在洗手間裡整理了半天情緒，她才冷靜下來。只覺得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光了。惱羞成怒又無能為力。

表白以後，人家不接受，就甩手擺臉色走人，她知道這樣很沒有風度，而且會把自己本來就不高的分數扣的更低。可是在十四面前她卻總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

好容易確認自己可以得體的面對十四和老爺子了，剛出洗手間的門，就看見她家二哥完顏謙倚在女廁所門口。

“我剛才看你好像，呃，不開心。”

完顏靜囧，沒好氣的揪著完顏謙離女廁所的門遠了一點，“二哥，你不會是戀妹情節吧？擺出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樣站在女廁所門口，也不怕別人把你當流氓。”

完顏謙摸著下巴，認真的思考了片刻，“也許吧。”

“也許個頭！”完顏靜一個爆慄敲在自家哥哥頭上，“該幹嘛幹嘛去。”

完顏謙看著完顏靜氣勢洶洶的模樣，料來是沒什麼事，於是放了心，一邊調侃著一邊逃跑，“沒大沒小這麼兇悍，小心嫁不出去。”

完顏靜看著披著一身紳士皮的完顏謙露出小孩子一樣討打的表情，心裡咯噔一下。如果，十四跟她也能這樣一輩子親親熱熱就好了。她也不是真的想要改變，只是抓不住年少的青蔥歲月如水。

“二哥。”完顏靜叫住完顏謙，向他招了招手。

“幹嘛？”完顏謙防備的看著她，以為這個任性兇悍的妹妹要為剛才那句調侃報復。

完顏靜對於自家哥哥沒有外人時候的孩子氣有些無奈，“不打你，過來有事情問你。”

這個時侯有一個年輕漂亮女人的經過，完顏謙立刻收起那副猴子一樣的幼稚表情，文質彬彬的朝自家妹妹走過去，一邊還不忘衝那個漂亮女人露出笑容。

女人臉紅了一下，快步走開了。

於是完顏謙被自家妹妹深深的鄙視了。

“要問什麼？”

“算了。”完顏靜打發小狗一樣揮手，“本來想問問你喜歡什麼樣的女人，但看你這品味，我沒興趣聽了。”

完顏謙愣了片刻，他不是傻子，完顏靜的心思如果到現在他還不明白，也該去撞牆了，然而嘴裡卻玩世不恭的開著玩笑，“我說妹妹，你不會是戀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