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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容我千千歲+番外

後來發生了很多事,她為他擋箭、嫁給了他,或喜或悲,他們還是在一起了。明知她不適合那個冷漠的九重天庭,依舊不顧長老們的反對帶她去了。他太太自負了,自負地相信暫時雖困阻重重,但一定能找到一條適合她在這裡生存的道路。可他忘記了問一問她,願不願意留在這裡。

她走了,走的原因他隱約猜得到,千年前的那場陰謀她還是知曉了。如他所料,她原諒不了他。她重回到了她的塵世之中,如一滴水珠重新回到了江河之中,尋不到一絲痕跡。天下握在他掌心之中,可卻找不到她。他想既然走了,就放她走吧,強行留她在這裡她只會更傷心更寂寞,慢慢地枯萎在背叛與失望中。遇上她他的想法與他做法常常背道而馳,想著放開他依舊尋到了人間,他想看看她生活的地方,想看看她喜歡的人間,想過一過她正在過的生活。這樣就好像他們其實近在咫尺,隨時都能相見一樣。可到了人間,他又忍不住去尋她了,尋找後小心翼翼地陪在旁邊看著她每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和所有凡人一樣過著普通而平淡的生活。

如果這是她想要的生活,他願意成全她……可有天夜裡留歡來到隔壁,對他道:“她只有這一世的壽元了。”死後不入地府,不得輪迴,像一縷燃煙般悄悄地與天地化為一體。

“我後悔了一千年,阿徵。”他想對她說這句話很久了:“我不想後悔一輩子。”

他做了三百餘年的天帝,每年五月時都會來徵州住上小半個月,將她愛看的書做過的畫搬出來見見太陽去去黴氣,而後再與她說上一會兒話。徵州本是偏南之地,但硬是被他採來極北之地的寒冰在山中砌了個見水凝冰的洞窟,他們的家就在洞窟外。每天傍晚夕陽西下,蟬噪沸騰在橘花樹裡時,他就坐在洞窟口作畫給她看。後來的日子裡她喜歡上看他畫畫時的模樣,每日都要躺在那張竹藤椅上央著他畫上半個時辰。在徵州的這段日子,不論天上地下的神仙就算天塌了也不得來打擾他,他就這樣安靜地陪著她度過一個個夕陽和黃昏,煮著茶畫著畫回憶過去在一起的時光。他們沒有孩子,這是她最大的遺憾,總抱怨家裡不夠熱鬧。他倒覺得很好,兩個人獨處的日子正是他求而不得的。

這日斜陽掛在山頭時他才擺好筆墨,門外的結界動了一動,他眉一皺才要揮袖將來人扔出去,就聽留歡低低的嗓音平空響起:“人找到了。”他揚起的手慢慢放下,撤去了結界讓他進來。

留歡帶進來一個少年,年紀按凡人看約摸僅有十一二歲,黑髮黑眼容色冷峭。他負手立在逆光中瞧了會少年,柔聲道:“你從歸墟而來?”

少年在面對這個年輕而溫和的天帝時臉繃得更緊了,腰也挺得更直了,惹得旁觀的留歡嗤地笑出了聲。少年羞惱地瞪了一眼九尾狐狸,轉過視線僵硬地點了點頭。

他的手掌罩在少年的頭頂,探了探靈識,道:“很好,屋子裡有新作的點心,長途跋涉餓了吧。”

少年很聰慧當然立刻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轉身往屋裡而去讓他與留歡單獨說話,臨走前憋紅了臉回頭道:“我不餓。”

他怔了一怔,微微一笑,銀如流霜的長髮折射出一抹淡淡流光。

“我以為她走時就該瘋了,可沒想到你冷靜得出乎所任預料,照常上朝照常處理公文。可在所有人都鬆了口氣時,你興師動眾不惜違背天地規律造了這個冰窟。”留歡站在洞外,洞裡黑黝黝的,寒氣一波波湧出。

他同樣凝視著洞裡,眼神很溫柔:“她總要我做個明君,說不想再做個禍水。造這個洞時我也在擔心她會不高興,可一想她要是天天見到我也就不會不高興了。”

“這孩子真是你們龍族後裔?”留歡瞧著洞裡許久,眼眶有點紅最終轉過臉。

他淡淡道:“誰知道呢?”隨後低低一笑:“我說他是他便是了。”

“……”留歡突然話語一窒:“你想做什麼?”

他茶白的袍子在洞口稍稍一頓,笑著嘆息:“她該想我了。”

是啊,就算日日相見,隔著重重寒冰,沒有他她該是多麼孤獨。她是那麼喜歡熱鬧的一個人,就這樣孤零零地躺在冰封的地下,讓他於心何忍?

留歡來不及阻止他,或者說他的本心也願阻止他。在他進入洞中時,迅速凝結的冰石從下往上升起,洞口越縮越小,最終消失在了最後一縷暮色中。正拿著糕點的少年突然手一空,狂風驟起,所有的屋宇樹木,章臺叢花,皆化為飛灰。面前只有一塊空白的土地,乾乾淨淨。

“這千年於你或只一瞬,而於我卻長過一生。不被葬於土中還能再看著世間千年我已很滿足,可現在我卻還想活上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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