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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容我千千歲+番外

如夜打圓場的功夫了得,一手撐開椅子勾著笑:“少年時在姐姐家曾用過平心做的風過荷,滋味委實曼妙。沒想到時隔萬餘年還能得你親自下廚,一飽口福。”

“神君說笑了。”平心到底是得了大道行的神仙,坐下時已神色如常,嫻雅自若地吃了口茶。

她這份姿態讓我想起了一個人,我的阿姐。在當初皇叔皇侄們逼宮之時,龕火幢幢裡她神色懨懨地斜倚在軟靠上,手裡亦是攏著一杯茶。她陪他喝了一夜的茶,一夜過後逼宮的皇叔連同他們的親眷都一起被示眾斬首了。阿姐一向如此,想要的一定要得到,得到的更不容他人覬覦,父皇選她做皇帝不是沒理由的。

這頓早膳吃的勉強算得上圓滿,散了桌後我自覺地摸出根魚竿一個人要往海邊上去,卻被岑鶴拉了回來。他說:“你倒是寬心大度的很。”

我的反應是:“啊?”

他盯了我一會兒,嘆了口氣換了個話題:“你這麼冒冒然然地去了,可識得路?”

這個我還真沒想到,那時隨他去時正好新婚之夜難免有些激動,一激動哪顧得了一路去向。只記得在水裡,卻罔顧了這方圓百八千里皆是一片茫茫水域。

他無奈地囑咐道:“我讓青夔在渡橋邊候著你,早去早回,一路小心。”

我點了點頭,臨轉身時忽地恍悟:“你是不是想我吃一吃醋?”

岑鶴:“……”

廊下另一端平心心不在焉地與如夜說著話,一波波的秋水往裡推湧著。這個姑娘心眼實過頭了,以她上神的身份品階是萬不會做個側室的,若有心天后這正宮之位自是手到擒拿。我尚掛著東琊國主夫人之名,你又何必眼巴巴地跟來過來給自己找堵呢?須知只要是男人皆有個隱藏屬性,想來連岑鶴也不例外,那就是暗賤。越容易到手的就越會早被拋棄,越是求而不得他越死心塌地地追在你身後。你要想永遠得到這個男人,要麼在他追到你前弄死你自己,要麼就在他拋棄你前弄死他。

總結來說,平心上神還得多看點言情小說增加點社會閱歷。

“我沒談過戀愛,不太瞭解該如何吃醋。”我揣摩著岑鶴素來叵測的心思道:“不過呢,這平心在這我確實不大高興。你要麼尋個理由請走她也好,畢竟女未嫁男已婚,傳出去對她姑娘家名聲總是不太好的。不是說西王母最厭惡插足人姻緣的姑娘麼?”

他凝著眸光將我瞧得直髮憷,良久才作罷道:“算了,我怎會指望你的腦筋轉過來,還是問你今晚吃什麼更為實在。”

我立刻精神奕奕道:“那今晚我們吃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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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的時光被我用一根魚竿打發去了。午時過一刻,乾枯的櫻桃樹上撒了幾片落葉在雪地上,我折起了魚竿收入囊中。岑鶴答應我晚上親自烤魚給我吃,還特許我多喝兩杯梨花釀,真叫人心情大好。

“夫人。”漱珠從碎冰面裡浮了出來,躑躅地喚住了我,略有些惱怒道:“人家在底下等了一個早上了,你怎麼都沒發現我?”

我轉回步子氣沖沖道:“怪不得我一個早上一條魚都沒釣到!”

她:“……”

半盞茶的功夫後,她又很為難地開了口:“你也知道吧,我挺討厭你的。”

……

這又是個直白倒讓人不能直視的姑娘……

“但我更討厭那個新來的上神平心!”她一咬牙道:“憑什麼比我還漂亮啊,憑什麼她和國主從小就認識啊,憑什麼……”

一連串的排比句叫我這個半文盲驚為天人,以至於不得不打斷她的話尋找重點:“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就想說,夫人你雖然哪裡都不如她,既不溫柔又不賢淑,但這次好歹爭氣點守好我們國主呀。”

“……”

我被逼不得不向漱珠表明忠心、誓死捍衛對岑鶴的所有權,之後氣喘吁吁地趕到渡橋邊,左右觀望了番,並沒見到青夔的身影。心中雖是納罕,但眼見時間逝去,只得匆匆捏了個避水訣往水下去了。

憑著記憶入了水,漱珠的一句話不期然地在耳邊回想起“憑什麼她和國主從小就認識啊”

原來岑鶴與平心竟是對兩小無猜的青梅小竹馬?

作者有話要說:被蘭草同學滿屏催更的留言轟出來了- -||好吧,這週一萬五的榜單,更新基本有保障了。明天更新“陰”緣一卦,新文要儘快趕到三萬。上天啊,請賜予我一大堆菠菜,我要變身成為聖鬥士中的戰鬥機!一個廬山升龍霸,我就完結了!

41、父上大人?

想來我的方向感確是不錯的,分水避流地摸排了半個時辰左右竟也誤打誤撞地闖到了海底,中途還未碰見任何一個東琊族人,運氣委實好的有些匪夷所思。拂身穿梭而去的氣流祥和安謐,歸墟定就在不遠處。

然後我找了塊珊瑚石坐下,抓著頭開始思考,我好像忘記了問岑鶴這歸墟大門該怎麼開了……這諸神湮滅之地豈是等閒之地,八九成要動得仙神之力才能開啟,定不容我等凡夫俗妖窺探一二。

我做妖主時養成了一個不太好的習慣,就是在複雜的事態下努力發散思維以求解決之法。這處瑞氣騰騰,堪比泡湯池一般的享受,一不留神就讓我將思維發散了過頭。待我砸著核桃將無雙孩子的名字取好了後,水底那一縷微弱的光線已從正中斜到了西邊,慢慢黯淡下去。

而我還沒想到該怎麼開啟歸墟的方案,拋了拋憋下去的零食袋,我只得安慰自己,這趟就當來漫個步散個心,明日準備妥當了再來就是了。唯一不大歡喜的是天性使然,自己在水裡渾身使不上多大的力來,難免有些惶惶之感。

“姑娘是貴人,怎麼來也不通報聲,也好讓老朽全族上下有個準備。”數丈之外驀然吵鬧起來,乍聽之下人數不在少。

答話的聲音細柔輕盈,隱約聽得是個女聲卻難以分辨。

“咦?這寶珠珊瑚樹怎生斷了一根枝椏?這可是我養了許多年預備在國主生辰供上去的。”

我心中一緊,立刻將手裡砸核桃的珊瑚枝拋得老遠。紅豔剔透的珊瑚躺在鵝黃沙礫上格外顯眼,便又慌慌張張地起身想著拾回來藏好。可那片喧譁聲迎頭簇擁了過來,這地方偌大一片海底,除卻幾株沒我高的珊瑚岩石外就是和綢帶似的荇草。

現在我有兩個選擇,要麼就地挖個坑把自己埋了,要麼用荇草把自己包裝成一塊長滿青苔的大石頭……

“你這小姑娘倒是好生有趣,在我家門口蹲著吃了一下午零嘴兒。”

這一聲和驚雷似的炸響在我背後,手裡的零食袋抖掉了下去,灑了一地和著殼子的杏仁。綿沙陷落,衫袖被人向後一扯,眼前景象倏地扭曲模糊了下又恢復了原樣,碧水轔轔,水草長依。一老者拄著魚骨率著族人魚貫而過,竟全然沒見著呆立的我,他們近在咫尺的交頭低語也似隔了老遠悠然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