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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容我千千歲+番外

那邊沉默一片,顯見是姑娘家害羞了。遂將重點掉轉向了九尾狐少年,被他那身絢麗多彩的衣裳又生生膈應了一次後,我盯著他的臉醞釀用詞。

“你這是什麼噁心眼神……”少年扯了下裹緊的衣襟避開我的視線,不自在道。

“噁心?我這明明是同情呀。”我特意往他的身下看了看,大慈大悲道:“作為一隻九尾狐,因為嘴太賤被砍完了尾巴,難道不應該同情嗎?”

“……”狂暴的九尾狐少年暫時被我們的劍靈姑娘拖出去鎮靜情緒,施千里則去往□尋找昨晚我寫了一半就丟那的信,好歹也是自己的一番心血。既然答應了這門婚事,裡面的措辭也該改得情意綿綿些。

鼻尖下忽然嗅來一縷脈脈酒香,清醇有佳,饞得肚裡酒腸蠢蠢欲動。覓著酒香,一抬頭,見銀髮青衫男子斜依塌頭,拎著酒葫蘆漫不經心地一口口喝著,渾不在意斜漏在衣上一片。這形容頗為頹廢落寞,可偏頹廢得蕭疏、落寞得動人,一顰一眼間兜落千里清風。

“你怎麼會在這裡?”還佔了我半邊的床……我裹緊身上的外衣,警惕地看著他,悄悄地往床邊跪行了幾寸。暗暗丈量了一下距離,覺得還是不能保全我的貞潔,又悄悄挪了幾寸。

他漆黑的眼瞳往這轉了幾分,酒葫蘆壓在腮幫上,他靜然地盯著我,不動也不說,直盯得我毛骨悚然。

“木姬,你就甘願嫁給一個素昧謀面的人嗎?”在我快和他一同僵成兩座石像時,他突然問道。

我正襟危坐,一板一眼道:“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我只是效仿古人而已。”

他的眉頭深深擰起,陷入了沉思之中。對於這個突然由師父變成師弟,連名字都換了的人,我到現在還沒有完全轉過腦筋來,心驚膽戰地擔憂著哪天再一睜眼,他許就趴在我床邊喊我娘了。

“你若累了就暫且休息休息,我去看看施千里拿回東西了沒。”這麼與他乾坐著,我百般都不是個自在,倉促間摸來個藉口遁去。

他低著頭似還在深度思考,我只當他默許了,鋪蓋一掀,腳還沒著鞋,腰上橫攔了一道胳膊,連拖帶拉地又被摜回了床褥上。

這過程太過迅猛敏捷,沒有留半分給我反抗的餘地,滿當當地載到了他懷裡,青衫銀絲間盡是撲鼻酒香。他從我後背緊緊環住我,臉埋入我肩窩裡,動作自然又流暢,甚是親密曖昧。

“阿徵,為師捨不得你嫁。”纏綿悱惻的聲音如從鼓面下傳來般,既悶又沉:“你不要嫁給他。”

“……”我心尖兒一顫,見慣了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姬華胥,頭一回見著這樣撒嬌無賴的他,委實有些吃不消:“師,師父……天要下雨孃要嫁人,柿子熟了就要被吃掉,你看,阿徵熟了也是要嫁的了。”我勉力穩住心神,企圖理智地勸說他從亂倫這條不歸路上早日回頭。

“可你是我養熟的……”他一把箍住我想扳下他的手,繼續埋著臉帶絲不易察覺的委屈道:“按你說的,即便你熟了也該師父摘了不是?你若報了東琊國主的恩,可欠我這幾千年又該如何?”

噯?我停下掙扎的手,認真地想,他說的好像也不是有道理。不過,我什麼時候欠他幾千年來著的?這從何算起

在我分神之時,他悄然地帶著我倒在了床上,銀髮流淌下眸深似海:“木姬,你要嫁的從頭到尾的都是個陌生人。”他溫熱的手指一根一根將粘在我臉頰的髮絲撥去:“你真的認清楚了嗎?”

“咚”地一聲,我仿若能聽見莫須有的心臟撞在了胸口,口乾舌燥。

他的唇又近了幾分,幾乎是貼在我唇側喃喃低語:“真的會忘得這麼幹淨麼?幾千年的朝夕相處一掃而盡,木姬,我不信。”

木姬,我不信……這五個字他咬得切齒,和柄利錐樣在我猝不及防間扎入我心中。原本堅定不移的想法開始動搖,這個人,他說的是真的嗎?

“我找了一圈也沒見著你的信,只找到這些,你真落在了後院?”施千里一腳踏進門,手裡揣著兩截斷了的筆桿和一個蛐蛐罐,一轉頭瞧見了床上的我們,嘴唇張張合合,終道:“下回你們做這檔子事時能先關一下門麼?”

……

“什麼這檔子事?哪檔子事?小爺我出來一趟不容易,木姬你還不快給小爺我接風洗……塵……你們,你們這對狗男女!”狐狸少年在跨進門的瞬間炸了毛,痛不欲生咆哮道:“對得起我嗎?”

誠然,在感情這回事裡,若摻和了第三方進來,總是要有一人對不起另一人。但我還從沒聽說過,會有兩人同時對不起一人的。我震驚而嫌棄地看著留歡狐狸道:“原來你男女通吃呀,真是太沒節操了。”

我與留歡少年至今為止的見面次數,不用五個指頭都能數的過來。雖然他後來抗議在他幼狐形態時曾長時間追隨過我,但鑑於那時他算不得一個獨立的人,掠過不計。

這麼說的目的,只想表達,見面次數的極度稀少讓我無法與他發展出一段狗血虐戀來對不起他。再說一女一男,哪怕那個男的未成年,有些情感糾葛也沒什麼稀奇,戀母這類情緒也非罕見。但是兩個男人之間,真真叫人浮想翩翩了。

在少年的灼灼逼視下,岑鶴坦然自若地將我抱起放好,整了整衣裳下了床,似笑非笑道:“你父親交代我好好‘照管’你,一直以來都尋不到機會,你這趟來得倒剛好。”

留歡委靡得很神速,可憐巴巴地看了我一眼得不到任何救援後,消沉地跟在岑鶴後面去被照管了。

我怔愣地坐在床上,面前伸出方帕子,我耳根子有些紅卻還淡定道:“謝謝,我貞操還在,沒有哭。”

“……”施千里風中凌亂了一下後,黑沉著臉指著我沒好氣道:“你要想出門見人,最好遮一遮。”

我“咦”了一聲,難道剛才岑鶴他非禮不成、因愛生恨,往我臉上塗墨水了。疑惑著凌空招來面鏡子,對著一照,照完後我故作鎮靜地接過帕子往臉上一紮,訕訕道:“聽說最近挺流行蒙面神秘美的,我也趕一回潮流。”

臉上怎麼也止不住火燒,鏡子裡我慘白的抹面粉一樣的臉上,唇角兩處紅腫別樣醒目。我一定要為我喪失地不明不白的初吻報這一箭之仇,哼唧!

“岑鶴大人很喜歡你。”施千里收起了玩笑之色,擺出副甚莊嚴的架勢道:“這麼多年來,孝義山的每一個妖精都看得見岑鶴他是如何待你。憑他的修為,完全不須拘束在妖界之中。你身在局中或許不知,你兩之間的相處要遠超過一般師姐弟的親密。

我摸著唇角哼哼了兩聲,不發表評價。你說他是我師弟,又可知千年前,他還是我師父呢?他這通篇話就和他的身份一樣,我摸不著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所以從我個人來說,完全支援你們私奔。”他嚴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