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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月落烏啼霜滿天

月落聽得心頭火起,她最近在許家堡裝隱形人,雖然每天都要早早去給老太君請安,但是除了例行公事問好之外,堅決不說話,有幾個拿話刺她的,她也假裝聽不懂,沒幾天,老太君就對她徹底失望,輕易不理會她,巴不得她天天躲自己小院裡,別出去礙大家的眼。

現在沒人盯著她,月落放下心來,每晚練功,白天請過安就回來補眠休息。沒想到,才這麼幾天,許家的下人就開始捧高踩低起來。

月落的教主爹曾經說過,月落肖父,是武林中百年難得一遇的武學奇才,月落也覺得她爹說得很有道理,按照歷代教主的經驗,御息功無二十年難以小成,就是說御息功最少得練個二十年才有可能達到第二層,月落從五歲的時候開始修習,到現在十三年,月落覺得至多再要半年,自己的御息功第二層就能大功告成,這麼算來,比前輩們的二十年整整少用了七年,這可不是武學奇才麼。可恨這許家堡中的諸人鼠目寸光,有眼不識泰山,竟然敢在這些小事上擠兌她。

氣歸氣,月落現在還真沒什麼辦法教訓這些人。要是這麼忍了卻也不行,今天被剋扣的是茶,萬一下次被剋扣的是飯菜,那可怎麼辦。思來想去,月落想到了被自己忘在腦後的掛名丈夫姬霜公子,按理說這人應該是自己在許家的最大靠山才對,受了委屈,自然應該找他解決。

於是傍晚時分,月落帶著自己的小丫頭來到修竹苑拜訪許少堡主。

少堡主剛吃過晚飯,招了側院的婉麗來說笑,姬霜公子這幾天一直在另一個小妾處歇息,婉麗已經好幾天沒見到他人了,今天終於被想了起來,喜出望外,正偎在姬霜公子身邊嬌聲細語地輕訴相思。

姬霜公子喜歡溫婉聽話的女人,婉麗在嫁入許家堡之前,在江湖上頗有豔名,雖然傾慕許家少堡主的風姿,甘願嫁入許家堡為小,但仍是自視甚高,偶爾還要使個小性什麼的,姬霜公子嫌煩,所以也不是特別寵愛她,今天是覺得冷落她太久了,才把她叫來伺候。

正在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婉麗撒嬌,忽然自己的大丫鬟來報,說是少夫人來了,有要事和公子說。許姬霜好奇心起,吩咐帶少夫人進來,婉麗心中不滿,嗔道,“公子理她幹什麼,那個粗人能有什麼要緊事。”

許姬霜眉頭微皺,“婉麗這麼說就沒規矩了,她到底是夫人,我不喜歡是一回事,你不敬她可是你的不對,要是被老太君聽到你對正夫人這麼無禮肯定不會輕易放過的,你自己注意著點。”

婉麗知道許家規矩嚴,不敢再多說什麼,委委屈屈地應了一聲。

月落進門就看見婉麗靠在少堡主懷裡瞪自己,暗自疑惑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影響了人家的好事?不過既然已經來了,還是把事情解決了再走。於是把有人剋扣自己東西

的事原原本本的和姬霜公子說了一遍,請他幫忙解決一下。

姬霜公子對於家裡人看不上月落早就知道,畢竟自己的態度放在那裡,下人們要是還去巴結她那倒是奇怪了。沒想到她才碰到這麼點小事就鬧到自己這裡來,難道還要自己把家裡發柴米油鹽的瑣事都幫她關照一遍不成。

“這些小事都是二夫人在管,你直接找她就好,這種缺茶少鹽的事都來找本公子成何體統,你回去吧,以後沒有我的傳話,不要隨便闖到修竹苑來。”

月落哼了一聲,“我們老家人都說‘嫁漢嫁漢,穿衣吃飯’原來許家的少夫人連茶葉都沒得用,那恐怕沒飯吃也是遲早的事了,我得去和老太君說,給我一封休書,我要趕在捱餓前另嫁一個起碼能保自己媳婦衣食無憂的人。”

“你胡說什麼!”姬霜公子氣得臉色鐵青。

“我們鄉下人雖然不懂大道理,這個穿衣吃飯總是知道的,今天有人敢剋扣我茶葉,明天自然有人敢剋扣我的飯食,少堡主你為人夫的不管不問,我難道還說錯了?”月落才不怕他,故意說得難聽些氣他。

☆、小紛爭(下)

姬霜公子氣得都顧不上維持自己少堡主的風範了,出言諷刺道,“原來夫人你大老遠地從金烏嶺來到江北許家堡就是為了吃飯穿衣啊,早知如此我還費事娶你幹什麼,直接給你點銀子不就什麼都解決了。”

月落點點頭,語氣無比誠懇地說,“我本來也是這麼想的,就憑我來許家堡時的那個樣子,許堡主和你一定看不上,我也不一定非要做什麼少堡主夫人,只要你們能讓我在堡中安頓下來,有個住處,衣食無憂就好。沒想到太夫人一定要照老堡主的遺命行事,這個親成得我累得要死,差點耗掉半條命。還要學什麼《女誡》,《女則》的。我現在看見那兩本書就頭疼。早知道會這樣,當時我就應該在老太君發話要我們成親前告訴許堡主,你家真不必勉強娶我進門,只要讓我能住在許家堡裡就行。這樣大家都自在些。”

什麼時候有人嫌棄過姬霜公子?這個粗人竟然敢嫌棄和他成親累得慌,還在那裡悔不當初。

許姬霜怒極反笑,“可惜現在木已成舟,李月落你已經是許家堡的少夫人了。你放心,我們許家還不至於出現奴大欺主的事,明天我就去和二夫人說,讓她整治了那個膽敢剋扣你東西的丫頭,以後絕不會有人在這方面為難你。只是身為許家少夫人,一言一行都代表了我許家的體面,輕忽不得的,夫人你在女子的德、容、言、工方面都頗有欠缺,特別是不懂規矩,身為女子的理應出嫁從夫,懂得謙恭忍讓,你竟敢在這裡對為夫指手劃腳,多加指摘挑剔,被眾人看在眼裡成何體統,沒的削了我們許家的顏面。所以明天我也會去和奶奶說,請她老人家多費些心,好好教導教導你,老太君在管教內宅方面很是嚴格,月落你可得用心學啊,否則的話……”說道這裡低頭看了眼依偎在身邊的婉麗,“婉麗,你告訴夫人沒有規矩的內宅婦人會怎樣。”

婉麗聽了這位新夫人和少堡主的一席話,越發覺得少堡主娶了這麼個不知所謂的女子真是老天不開眼,這時聽許姬霜這麼說,心知是少堡主要找由頭整治李月落了,心中暗喜,豈有不跟著湊趣的道理,嬌聲開口道,“犯了規矩的,老太君一定會重罰,老太君曾言道,許家雖是武林人士,但也是世家大宅,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嚴謹家規最為重要,所以處罰也需格外嚴厲,如此才能殺一儆百,威懾眾人。上次有人送給堡主幾個舞姬,其中一人被堡主納了,不想沒幾天就恃寵而驕衝撞了二小姐,老太君大怒,說道此種女子最會禍亂家宅,命堡中所有女眷觀刑,那姬人被兩個有武功的小廝按住,當眾狠

狠打了三十藤杖,打得皮開肉綻的,那哭喊的聲音,只怕整個後宅都能聽到,傷到現在還沒養好呢。”

月落聽得直皺眉,若說刑罰,她在盈虛教中見得多了,什麼剜目,剁指,喂毒,剔骨的,打藤杖實在算不得什麼。只是現在輪到自己的頭上,那就不妙了,堂堂盈虛教的少教主,要是在許家被當成那些後宅婦人隨意責打,那顏面何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