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勸她退一步，她這些日子裡對正道門派的趕盡殺絕，終究是讓他不喜了。

蘇合微微握拳，心裡有一瞬間的遊移不定。她也可以對這個世界妥協，退一步，以她如今的力量，獨善其身並不難。

可是，又怎麼忍得下！

她最初以一片善意，滿心濟世救人的對待這個世界，可是結果是什麼？如今她手中握著監察處這把刀，為什麼還要退一步？

心裡仇恨的火燒的一刻也不能安寧，血債，用再多的血也無法償還！

手中握著的權力讓人貪心，讓人能夠隨心所欲。可是嶽清歌的態度，終歸是讓她有所顧忌。這些年故人凋零，在失去江韶以後，她再不能失去嶽清歌。而蘇合覺得她甚至比嶽清歌自己更加了解他，如果她一意孤行，終有一天會失去他。

再多的承諾也無濟於事，她必須想辦法留住他。

蘇合抿了抿唇，伸手牽住嶽清歌的衣袖，“嶽大哥，再給我一些時間，讓我想一想吧。”

她聲音很低，彷彿帶了點軟弱的哀求。

“好。”嶽清歌本也無意逼迫。

然而她牽著他的衣袖向前走，一路走到她的居所也沒有鬆開。

“蘇合？”

蘇合點亮了房中的蠟燭，燭光下秀髮烏黑，面頰光潔如最精美的瓷器，抬頭看著嶽清歌，“嶽大哥，江湖兒女不拘小節，你我相識多年，今日我問你，你可願一生一世與我相伴？不離不棄。”

嶽清歌眉峰微動，伸手輕輕碰了碰蘇合的臉頰，“蘇合……你不必急著做什麼決定，我會陪著你，不會走。”

蘇合欺近一步，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近到有些危險的地步，嶽清歌已經聞到她身上隱約縈繞著的藥香。

蘇合纖細的手指微微有些顫抖，卻毫不猶豫地抬起，放在他胸口，“嶽大哥，你不喜歡我了嗎？”

她比以前瘦了許多，尖尖的下巴看起來甚至有幾分楚楚可憐。

嶽清歌喉結微動，微微閉了閉眼。

嶽清歌一直覺得自己是一個極端冷靜理智的人，否則他決活不到如今。然而那一晚他還是有些失控，甚至之後的幾天，彷彿過去錯過的少年輕狂都突然爆發，整個人飄飄然彷彿在雲端，心裡眼裡都只有蘇合一個人。

身陷其中的人是意識不到自己的痴狂的，直到一個多月後，嶽清歌得知明廷執行任務歸來後直接被蘇合派回金陵坐鎮，才如同一盆冷水澆下，讓他陡然清醒。

蘇合……她只是想留住他，為此不惜色誘。其實……何必如此呢？

一切都能當作籌碼來算計，真是個合格的監察令啊。嶽清歌躺在屋頂，嘴角忍不住掛上譏諷的冷笑，不知道是笑蘇合，還是笑自己。

蘇合在院子裡四處找他，而他卻不想回應。

忽然有些心灰意冷，也許這就是他的命吧。

“嶽清歌，你出來！”蘇合的聲音漸漸開始驚慌，“你走了嗎？”

“嶽清歌！嶽清歌！”

她的聲音漸漸嘶啞，最後帶了哭腔，反覆重複著，“你說過會陪著我的。”

嶽清歌嘆了口氣，終於出現在她面前，“蘇合。”

“嶽清歌。”蘇合撲到他懷裡。

嶽清歌闔了闔眸子，聲音輕的彷彿嘆息，“何必呢，你知道我沒走。蘇合，別用那套算計人心的東西來對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