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這一年冬天的時候，蘇合終於接到了硃砂的訊息。

訊息並不是由蘇合手底下監察處的渠道傳給她的，而是輾轉由杜飛白傳給她的。

監察處的事情上了軌道以後，跟杜飛白一介商人也沒什麼公務上的往來。尤其是杜飛白成親之後，蘇合與他一方有意疏遠，一方有意避嫌，也就更加不聯絡了。

那一日杜飛白突然給蘇合送帖子邀她品茶，蘇合還覺得有點奇怪。

杜飛白說話喜歡繞彎子，於是蘇合耐著性子陪他喝了三道茶。

杜飛白看了眼嶽清歌，直言，“我與阿合有些私事要談，煩請嶽大人迴避片刻。”

蘇合愣了下，看向嶽清歌，“嶽大哥。”

嶽清歌在人前還是很給蘇合面子的，點了點頭出去了。

杜飛白這才從懷裡掏出一封信遞給蘇合，“你拆開看吧。”

蘇合拆開信，認出是硃砂的筆跡。這麼久都沒有師姐的訊息，終於收到一封信，蘇合心裡還是很激動的。

然而看過之後，蘇合沉默了片刻，把信紙放到煮水的爐子裡，燒成了灰。

南星已經到了硃砂那裡，所以硃砂也是最近才對蘇合的經歷有所瞭解。硃砂對於自己的近況，只是寥寥幾筆大致說了下。硃砂過得還不錯，當初齊王找硃砂，本來就也打著組建監察處的主意，硃砂是識時務的人，很配合，並沒有受什麼苦。

硃砂沒有過去的資料以供參考，也沒有嶽清歌和封四姐這兩個熟知當年監察處內情的人輔助。不過硃砂在醫之一道的天分比蘇合好，自己摸索，也能配出類似的方子。

只不過即使速成內力，培養一批殺手也是需要時間。硃砂信裡雖然沒有說明白，不過蘇合推測，那邊組建監察處的進度，應該跟她這邊差不多。

硃砂在信裡關心了她幾句，不過無論如何也不能掩蓋硃砂寫這封信，又費盡心機輾轉送到她手裡的主要目的，硃砂希望她能跟她一起去輔佐齊王，如果帶著監察處的人一起去，那自然就更好了。

硃砂估計也沒別的意思，她一直都是大師姐心態，希望把蘇合護在自己羽翼下。

蘇合揉了揉眉心。皇帝陛下禮賢下士，是不是明君蘇合不好判斷，但至少也算是對她賞識提拔，又一直禮遇有加，給了她極大的許可權。蘇合雖然最開始無所謂效忠誰，但到如今離開，總是一種背叛。

大周失了北邊半壁江山，陛下龜縮於金陵，但無論如何，是眾臣輔佐，先帝認可的正統。齊王殿下據守端池郡不過是一城一地，算什麼？

當然，蘇合那點忠君愛國之心，比起他們師兄妹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而言，是不算什麼的。

可是硃砂既然知道這封信不能用監察處的渠道送到她手上，而要輾轉透過杜飛白，難道就猜不到蘇合如今對監察處的掌控力並不足以來去自如？

千里迢迢從金陵叛逃，越過兩軍陣前，在戰亂中逃到西北的端池郡，硃砂時到如今居然還這麼天真。

蘇合不知道該說她什麼好。

不過這也說明了硃砂這幾年應該過得真的不錯，否則也不會還保持著這份天真傻氣。

“要回信嗎？”杜飛白看著蘇合燒信的動作，提起銅壺，穩穩地注水清洗茶具。

“杜大哥。”蘇合苦笑，“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以後你不要再沾這種事了。”

幫北邊已經稱帝的齊王傳訊息，一旦被人檢舉，治他一個叛國的罪也不為過。

“好。”杜飛白幫硃砂傳信，心裡對於硃砂信裡會寫什麼自然也有數。他一直有點擔心蘇合重情義，收到信之後昏了頭。如今看蘇合的表現，才算放心。